第36章 献俘大典彰武功(2/2)

快意,是因为这确确实实是大明前所未有的胜利,洗刷了自土木堡之后,笼罩在帝国头顶的北方阴霾。作为皇帝,他与有荣焉。

嫉妒,是因为创造这奇迹的,不是他朱由检,而是城下那个比他还要年轻许多的臣子。

忧虑,是因为这份功业太大了,大到已赏无可赏,封无可封。越国公已是宗室之外人臣的极致,再加封?难道要裂土封王吗?更何况,还有那传闻中漠北诸部共尊的“天可汗”名号……这大明天下,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天”?

无力,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即便自己此刻心中万般滋味,他也必须笑,必须表现得龙心大悦,必须重重犒赏。因为他离不开张世杰,这庞大的帝国,如今更像是由张世杰及其麾下的新军、其掌控的银行、其推行的新政在支撑着。他这皇帝,看似尊荣,实则……

崇祯的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刺痛感让他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他侧头,用只有身边方正化能听到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好一个越国公……真是,朕的……肱股之臣啊。”

方正化头垂得更低,声音细若蚊蚋:“皇爷说的是……越国公,确是国之柱石。”他不敢多言,帝王心术,此刻正经历着最剧烈的煎熬。他能感觉到崇祯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冰冷的气息。

就在这时,献俘的队伍中发生了一点小小的骚动。一名大概是车臣汗心腹的年轻蒙古贵族,似乎不堪受辱,猛地挣扎起来,用蒙语嘶吼着什么,状若疯狂地试图冲向押解的士兵。周围百姓一阵惊呼。

然而,不等士兵动手,一直静立旁观的张世杰,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微微蹙了下眉。

就在他蹙眉的瞬间,护卫在他身旁的亲兵队长赵铁柱,如同鬼魅般动了!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黑影掠过,随即一声闷响,那名挣扎的蒙古贵族便如同被重锤击中,整个人瘫软下去,被两名士兵死死按住,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快!准!狠!

整个过程不到两个呼吸,显示出明军精锐极高的单兵素养和绝对的掌控力。

张世杰这才缓缓转过头,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名瘫软的俘虏,又看向车臣汗,用清晰的蒙语说道:“败军之将,阶下之囚,当有囚徒的觉悟。安心走完这程路,或可保全尸,福泽部落。若再冥顽不灵……”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那股冰冷的杀意,让周围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车臣汗身躯一颤,彻底放弃了最后一丝挣扎的念头,颓然低下了头。

这一幕,同样落在了崇祯眼中。他看到了张世杰那不经意的蹙眉,看到了其麾下如臂使指的绝对服从,看到了他对蒙古汗王生杀予夺的威严。这权力,这威势,真的还只是一个“臣子”所能拥有的吗?

献俘的队伍继续缓缓前行,最终在指定的区域停下。所有俘虏被强迫面向城楼,跪伏在地。礼部的官员开始高声宣读早已拟好的告捷祭天文书,骈四俪六,辞藻华丽,歌颂皇帝英明神武,天命所归,赞扬将士用命,越国公忠勇无双。

崇祯按照礼仪,接受献俘,宣布将这些俘虏交由刑部、礼部依律处置(多半是公开处决以儆效尤),并再次当众褒奖张世杰及北伐将士,承诺不日将有厚重封赏。

整个仪式,在一种极其怪异的气氛中走向尾声。表面上看,是皇权胜利的庆典,是帝国武功的巅峰展示。但有心之人,却能敏锐地察觉到那浮华喧嚣之下,涌动的暗流。

崇祯脸上的笑容,在仪式结束后,迅速褪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他最后看了一眼城楼下那个被无数军民狂热目光包围的玄甲身影,默然转身,在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离开了城楼。背影竟显得有些佝偻。

张世杰立于万军之前,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欢呼。他抬头,望了一眼那空荡荡的城楼方向,目光深邃,无人能窥知其心中所想。

方正化跟在崇祯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皇爷,是否移驾谨身殿歇息?越国公稍后还要入宫觐见……”

崇祯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抛下一句:“告诉他,朕……身体不适,今日就不见了。让王承恩去传旨,赐宴犒劳有功将士即可。”

“是。”方正化心中一凛,连忙应下。

崇祯独自走向深宫,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却驱不散那浓浓的孤寂。他忽然想起,张世杰麾下那支沉默而强大的军队,那严整的队列,那森然的火铳,还有那传闻中威力无穷、能轰塌沈阳城墙的重炮……这些力量,如今都牢牢掌握在那个“臣子”手中。

“肱股之臣……呵呵。”一声意味难明的轻笑,消散在冰冷的宫墙之间。

而此刻,正阳门外的欢呼声依旧震天动地,仿佛在迎接着一个全新的、由“越国公”或者说“天可汗”所定义的时代。这场献俘大典,彰显的究竟是大明皇帝的武功,还是他张世杰的赫赫声威?这刚刚被武力压服的漠北,那表面臣服却暗藏祸心的准噶尔,还有朝堂之上这微妙失衡的君臣之势……一切都如同这初冬的北京,表面沸腾,内里却已寒冰暗结。

更大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而这风暴的中心,正是那功高震主、权倾朝野的越国公——张世杰。皇帝今日的“身体不适”,仅仅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