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汉城新约》固藩篱(2/2)
“此《汉城新约》,乃天朝为保全我朝鲜宗庙社稷,所施之浩荡天恩!然,下官恐国内有些许宵小,或北虏奸细,不解天恩,妄图毁约抗命。”李贵言辞恳切,“为防微杜渐,下官恳请,将此约原文,刊印成册,颁行朝鲜八道各府郡县、官学书院,令官吏士子、军民百姓,皆能知晓天朝法度,沐浴皇明恩德,从而恪守新约,永绝异心!”
他这话一出,连李倧都惊愕地看向他。这简直是把自己最后的遮羞布都主动撕下来,还要让全国上下都来看这屈辱的条款!
孙启元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他自然明白李贵的心思,这是急着向新主子表忠心,同时也要借大明之势,彻底压服国内可能存在的反对声音,巩固他自己因“顺应时势”而获得的新地位。
“李左议倒是忠心可嘉,思虑周全。”孙启元淡淡应了一句,不置可否,但显然是默许了。
李贵心中一喜,连忙躬身退下。他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
签约仪式在一种压抑而怪异的气氛中结束。李倧如同木偶般被内侍搀扶回宫,而朝鲜百官则心思各异地散去。有人如李贵般,开始盘算如何在新秩序下谋取更大的利益;有人则悲愤填膺,却敢怒不敢言;更有人,如隐藏在人群中的金自点长子金鎏,将所有的仇恨都深深埋藏起来,等待着复仇的时机。
几日后,大明新任命的监国大臣,在五百精锐明军的护卫下,浩浩荡荡进入汉城。此人并非武将,而是一位年约四旬、面容清癯、目光深邃的文官——原大明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现任越国公府高级参议,袁彭年!
袁彭年此人,在明末官场以干练、务实,甚至有些不择手段着称,曾因得罪权贵被贬,后被张世杰发掘,引为心腹。他不仅精通政务律法,更对权谋机变极为熟稔,是执行《汉城新约》,牢牢掌控朝鲜的绝佳人选。
袁彭年入驻原属于朝鲜领议政的官署,挂上了“大明钦命驻朝鲜监国大臣衙署”的牌匾。他上任的第一把火,便是会同李贵,依据孙启元提供的名单,开始了雷厉风行的“清算”。数名昔日与清廷往来密切的武将、宗室被迅速逮捕,家产抄没,一时间,汉城内外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空出来的职位,迅速被李贵一系的官员以及少数被确认“忠明”的官员填补。
与此同时,大明皇家银行的票号也在仁川、汉城等地挂牌开业,开始接手对朝贸易的结算和关税管理。来自辽东的第一批驻军,也开始在汉城郊外划定区域,兴建永久性的营房和防御工事。
短短半月时间,汉城的面貌发生了显着的变化。街道上,时常能看到成队巡逻的明军士兵;官场上,袁彭年和李贵的意志成了新的风向标;经济上,大明银元开始与朝鲜的常平通宝混合流通,银行的影响力与日俱增。
站在景福宫的高处,望着这座逐渐被纳入新秩序的城市,李倧感到的只有深深的无力与悲凉。他如今虽仍被称为“国王”,但每一项政令都需要袁彭年副署,每一次接见臣僚都有明军“护卫”在场,他甚至不敢随意离开王宫。
这一日,他正对着窗外发呆,内侍送来一封盖有监国大臣衙署火漆的信函。是袁彭年请他过目的一份即将发往国内八道的公文——关于强制推广大明官话和《洪武正韵》的告示草案。
“啪!”李倧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摔得粉碎。连语言和文字都要开始同化了吗?他仿佛看到了朝鲜文化血脉被一点点侵蚀、替换的未来。
就在这时,又一名内侍匆匆而入,神色紧张地低声道:“大王,北边……北边有密信送到,是……是金鎏公子派人冒险送来的。”
李倧心中一惊,连忙接过那封小小的、藏在蜡烛里的密信。展开一看,只有寥寥数语:“父冤待雪,北风已动,望王隐忍,静待时机。”
北风已动?李倧猛地抬头望向北方,那里是蒙古,是多尔衮……难道,他们真的有什么动作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监国大臣衙署内,袁彭年也接到了一封来自沈阳的密令,是张世杰亲笔所书。信中除了询问朝鲜局势,最后还提了一句:
“据夜枭报,多尔衮遣密使已至喀尔喀车臣汗部,似有异动。朝鲜乃我侧后,务必确保万全,若有任何风吹草动,可先斩后奏,不必拘泥。”
袁彭年放下密信,走到窗前,看着汉城渐渐亮起的灯火,眼神锐利如刀。
《汉城新约》的墨迹未干,朝鲜看似已然臣服,但北方的狼烟和内部的暗流,却预示着这用条款构筑的藩篱,并非坚不可摧。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