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洪承畴槛车受辱(2/2)
“我爹就是死在松锦的!老贼,还我爹命来!”
一声声愤怒的咒骂,如同利箭,从四面八方射向囚车中的洪承畴。烂菜叶、臭鸡蛋、土块、碎石……如同雨点般砸向囚车,砸在他的身上、脸上。枷锁上那朱红的“叛国逆贼”四个大字,在污秽中格外刺眼。
洪承畴起初还试图低着头,躲避那无数道鄙夷、仇恨的目光和飞来的污物。但随着骂声越来越响,砸过来的东西越来越多,他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那一道道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皮肉,灼烧他的灵魂。那些咒骂声,与他记忆中曾经读过的圣贤书、曾经立下的报国志,形成了无比尖锐的讽刺。
羞愤、悔恨、恐惧……种种情绪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内心。他想大喊,想辩解,想说自己是不得已,想说自己也曾有功于……但话语堵在喉咙里,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在如山如海般的民愤面前,任何辩解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看到了路边一个老妇人,正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他,那老妇人的儿子,或许就死在了他当年失守的城池;他看到了一个年轻人,赤红着双眼,试图冲破士兵的阻拦扑上来,那年轻人的家族,或许就毁于清军入关后的劫掠……这些都是他造的孽,是他永远无法洗刷的罪孽。
巨大的精神压力和无边的耻辱,让他几乎窒息。他死死地闭着眼睛,不敢再看,不敢再听,只希望这游街之路尽快结束,只希望死亡早点降临。
囚车在万众唾骂中,缓缓驶向了临时设立的刑部衙门。洪承畴如同被抽去了骨头的烂泥,被军士从囚车上拖拽下来,押入阴森的大牢。
然而,就在他被投入牢房,蜷缩在冰冷的草堆上,沉浸在无边的绝望与自我厌弃中时,牢房的门,再次被打开了。
来的不是凶神恶煞的狱卒,而是那名夜枭的小旗官和一位身着文官服饰、气质沉稳的中年男子。
小旗官点亮了牢房墙壁上的油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洪承畴狼狈不堪的身影。
那文官走上前,隔着牢栏,看着如同丧家之犬般的洪承畴,语气平静地开口,声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洪亨九(洪承畴字),你可知,你之所以还能活到现在,并非公爷仁慈,而是因为你……还有用。”
洪承畴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
文官继续道,声音压低了几分:“公爷想知道,关于‘黑鸦’,你知道多少?还有,崇祯十五年,你与罗刹使者在宁远的那次秘密会面,究竟谈了些什么?那些不翼而飞的府库财宝,最终流向了何处?”
洪承畴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褪,比刚才游街时更加惊恐!
他们……他们怎么会知道“黑鸦”?怎么会知道罗刹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