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壕堑阻骑马难前(2/2)

“嗖!”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精准地射穿了一名试图砍断拒马绳索的清军喉咙。

更有布置在侧翼堡垒突出部的轻型佛郎机炮,调整射角,对着聚集在障碍物前、进退两难清军人群,发射出致命的霰弹!

“嘭!”一声闷响,数十颗铅弹如同扇面般泼洒而出,将七八名挤在一起的清军打得如同蜂窝一般!

鄂硕挥舞着顺刀,奋力拨开几支射来的箭矢,举目四望,心沉入了谷底。他周围原本三百余名精锐骑兵,此刻还能站着的已不足百人,而且都被分割包围在不同的障碍物之间,各自为战,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冲击力。明军的铳弹和箭矢如同长了眼睛般,从各个堡垒的射击孔中不断射出,精准而高效地收割着他麾下勇士的生命。

他试图组织一次小规模的突击,冲向最近的一处堡垒土墙。但仅仅前进了十几步,就接连越过了两道矮壕,踩中了一个陷马坑(虽然他已无马),差点摔倒在地,动作迟缓得如同陷入了泥潭。而这段路上,他身边又倒下了五六名亲兵。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上了他的心脏。

他抬头望向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边的明军堡垒墙头。那些明军士兵冷漠地看着他们,如同在看一群落入陷阱、垂死挣扎的猎物。装填、瞄准、射击……动作机械而稳定,没有丝毫波动。

“啊——!”一名年轻的满洲兵受不了这种单方面屠戮的压力,精神崩溃,丢下武器,抱着头跪地痛哭,随即被数支箭矢同时射中,扑倒在地。

鄂硕认得他,是他旗下最勇猛的年轻巴图鲁之一,曾经在猎场上独自搏杀过黑熊……

一种巨大的悲凉和无力感,淹没了他。勇武何用?悍勇何用?在这精心构筑的死亡陷阱和绝对的火力优势面前,个人的武勇显得如此渺小和可笑。

他看了看手中依旧锋利的顺刀,又看了看周围不断倒下的袍泽,最终,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悲怆长啸,猛地调转刀锋,朝着来路,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退!撤退!能走的都跟我走!”

他知道,再停留片刻,他们这最后一点人马,也将全部葬送于此。

残存的清军听到命令,如蒙大赦,再也顾不上什么荣耀和军令,纷纷转身,连滚带爬地向着来路逃窜。他们必须再次穿越那片被炮火和铳弹覆盖的死亡地带,而这一次,他们失去了速度,失去了阵型,更像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鄂硕在几名亲兵的拼死护卫下,狼狈不堪地向后撤退,他甚至能感觉到明军铳弹擦着耳边飞过的炽热气流。回头望去,那片由壕堑、陷坑和拒马构成的区域,已经成为了他麾下精锐骑兵的集体墓场,只有零星的惨叫和垂死的呻吟,还在宣告着那里曾经发生过的、短暂而残酷的战斗。

他败了,败得如此彻底,如此憋屈。他甚至没能碰到明军的一寸墙皮。

与此同时,在后方督战的多尔衮,通过千里镜,清晰地看到了鄂硕所部从充满希望地逼近,到陷入障碍泥潭,再到被无情射杀,最后狼狈溃逃的全过程。他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迹。

他最后的、也是最寄予厚望的一次突破尝试,就这样在明军那看似不起眼的壕堑陷坑面前,化为泡影。

一股混杂着愤怒、绝望和一丝难以言喻恐惧的寒意,从他心底最深处,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