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惊险过关信更坚(1/2)
正月初十,苏州城。
年节的喜庆早已被前些日子那场惊心动魄的挤兑风暴冲刷得干干净净,但一种异样的、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平静,开始笼罩这座江南名城。阊门码头,前几日还如同沸腾的油锅,此刻虽依旧人来人往,却秩序井然。
皇家银行苏州分号门前,那象征性的木栅栏早已撤去,取而代之的是几条由衙役和新军士兵共同维持的、泾渭分明的队伍。一条是依旧前来办理日常存取汇兑的市民,人数不多,神色坦然;另一条,则是蜿蜒更长,几乎堵塞了半条街的,等待认购二期“平辽兴利国债”的队伍!其中不乏衣着光鲜的商贾、士绅,甚至还有一些小吏模样的人。
码头一侧的空地上,堆积如山的黑漆木箱尚未完全搬入银库,箱盖敞开着,露出里面白花花、码放整齐的官银。在冬日算不上明媚的阳光下,那片银光依旧晃眼,无声地宣示着朝廷和那位越国公深不可测的财力与信用。
几个刚在银行兑到了足色官银的老汉,心满意足地揣着温热(或许是心理作用)的银子,踱进了码头旁一家常去的茶楼。寻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点了最便宜的粗茶,便迫不及待地将怀里的银子掏出来,在桌上相互比较、摩挲,脸上洋溢着踏实而庆幸的笑容。
“瞧瞧,这成色,这分量,这才是真正的官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汉用指甲掐了掐银锭边缘,啧啧赞叹,“比那些传得神乎其神的银元,还是这个实在!”
“可不是嘛!前些日子可吓死老汉我了,真以为血汗钱要打水漂喽!”另一个矮胖老汉附和道,小心翼翼地将银子凑到嘴边,想用牙咬一下试试硬度,又怕唐突了这“官爷”,最终还是没敢下口。
第三个一直没说话的黑瘦老汉,则拿着他那锭银子,翻来覆去地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忽然,他的动作停住了,浑浊的老眼眯了起来,凑到窗户边,借着更亮的光线,仔细端详着银锭的底部。
“咦?这底下……有字?”他喃喃道。
另外两个老汉闻言,也好奇地凑过来,拿起自己的银锭查看。
果然,在每一锭官银的底部,都清晰地打着两个戳印。一个是户部统一的“崇祯年制”和“五十两”重量标记,而另一个,却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字样——
“崇祯十七年平辽饷”!
七个字,力透银背,带着一股肃杀与决绝!
几个老汉面面相觑,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平辽饷……这是要送到辽东前线,给那些正在和建奴拼命的将士们的军饷啊!
朝廷……不,是那位越国公,竟然把军饷都挪用来给他们兑付银子,稳定市面了?!
这个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迅速在茶楼里,在码头上,在苏州城的大街小巷里荡漾开来。
“听说了吗?咱们兑出来的银子,是辽东大军的饷银!”
“我的天!这……这……”
“越国公这是……把家底和前线将士的命都押上来,保咱们老百姓的血汗钱啊!”
“之前还说人家是奸臣,是权阉……我……我真是猪油蒙了心!”
“怪不得告示上说‘朝廷信誉,重于泰山’!这不是空话啊!”
舆论的风向,在“平辽饷”这三个字的冲击下,发生了微妙而彻底的转变。之前所有的怀疑、恐慌、抱怨,在这一刻,大多化为了愧疚、感激,以及一种同舟共济的悲壮。
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甚至暗中嘲笑认购国债者是“傻子”的商贾士绅,此刻也坐不住了。他们比普通百姓更清楚,能动用军饷来稳定金融,意味着那位越国公拥有何等可怕的权势和决心,更意味着朝廷(或者说张世杰)对推行新政、打赢辽东之战的意志,坚不可摧!
此时不站队,更待何时?此时不表忠心,难道等秋后算账?
于是,出现了更为戏剧性的一幕。当天夜里,皇家银行苏州分号门前,认购国债的队伍不但没有因为夜幕降临而缩短,反而排得更长!无数灯笼火把将阊门内外照得亮如白昼,人头攒动,却鸦雀无声,只有偶尔传来的、压抑着兴奋的低声交谈。银车往来不绝,将一箱箱金银、一串串铜钱运入银库,换走的,是一张张代表着信任与投资的国债凭据。
分号二楼,苏明玉凭窗而立,望着楼下那蜿蜒如龙的火把队伍,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松弛了一些。连日来的奔波、惊险、殚精竭虑,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回报。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绝美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欣慰。
信用,这金融体系最根本的基石,在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般的冲击后,非但没有崩塌,反而因为“平辽饷”这个意外而悲壮的插曲,变得更加坚不可摧。民众的信心,甚至比风暴之前更加凝聚。
“小姐,看来……我们算是渡过这一劫了。”贴身侍女小荷在一旁,也松了口气,小声说道。
苏明玉微微颔首,目光却依旧凝重:“暂时是稳住了。但对手绝不会就此罢休。假银元的源头,散布谣言的网络,还有朝中那些……都还没有彻底清理干净。”
她话音刚落,房门被轻轻叩响。
“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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