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传庭力竭憾薨逝(2/2)
张世杰维持着跪姿,久久未动。
是夜,开封城内临时清理出的、原巡抚衙门一间尚算完整的厢房内,烛火摇曳。
张世杰卸去了残破的玄甲,只着一身素白的中衣。他左臂的伤口已被医官重新包扎妥当。他没有休息,而是屏退了左右,独自坐在案前。
案上,没有纸墨。
他默默地拔出匕首,割下了自己白袍的一角内衬。布料雪白,与他此刻沉郁的心情形成鲜明对比。
然后,他做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情——他解开自己左臂刚刚包扎好的伤口,任由那尚未完全凝固的鲜血再次涌出,滴落在早已准备好的一个粗陶碗中。
他提起一支狼毫笔,蘸饱了自己温热的鲜血,在那方白色的布料上,奋笔疾书!
他不是在写奏捷文书,也不是在写军情汇报。
他在写祭文。
《祭孙督师文》
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力气,带着血与火的温度,带着无尽的悲愤与慨叹。他写孙传庭的早年成名,写他临危受命,写他坚守开封的艰辛与决绝,写他擂鼓助战的悲壮,写他力竭而逝的遗憾……文字激越沉痛,如泣如诉。
当祭文写完,那方白布已然被鲜血染红大半,字迹殷红,触目惊心。
他轻轻吹干血迹,将其仔细折叠好。然后,他取过那个装着李自成金印的木匣,将这篇血写的祭文,郑重地放在了那方冰冷沉重的金印之上。
“封匣。”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一名亲兵上前,准备合上匣盖。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那篇血书,动作猛地一顿,脸上露出极度惊愕的神色。
只见在那祭文的末尾,紧挨着张世杰落款印章的下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行更加细小、却更加凌厉、仿佛用尽灵魂之力刻划出的血字:
“世杰顿首,泣问九重:”
“如此忠良,何以待之?”
这哪里是祭文?这分明是一把直刺君王心窝的匕首!是一声对昏暗朝局、对猜忌忠良的悲愤控诉与血泪质问!
亲兵的手颤抖着,几乎拿不稳那匣盖,他惊恐地看向张世杰。
张世杰面无表情,只是缓缓闭上双眼,挥了挥手,示意他照做。
木匣,被缓缓合上,将那方代表赫赫战功的金印,与这篇充满了悲愤与质问的血色祭文,一同封存。
它们将被一起,送往北京。
可以预见,当这个木匣在朝堂之上被打开时,将会引发何等的轩然大波!它带来的,绝不会仅仅是封赏,更有可能是滔天的巨浪与无尽的猜忌!
而就在木匣合拢的轻响回荡在房间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名夜不收不顾礼节地冲入房内,声音带着一丝惊慌:
“大帅!城外……城外发现大队不明兵马调动!看旗号……像是……像是左良玉的人马!他们正在接收我们驱散的闯军溃兵,抢占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