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陈演作梗扣辽饷(1/2)
通州“隆昌号”钱庄的查封和周主事的人头,如同两道凌厉的惊雷,短暂地劈开了北直隶上空的阴霾。张世杰的铁血手腕,让所有明里暗里的反对者都意识到,这位年轻的国公绝非只知蛮干的武夫,他既有破局的魄力,更有镇场的狠辣。
一时间,京城内外,关于银元、国债、票号的非议之声明显减弱。顺天府推行新币的阻力大减,市面上开始零星出现标价银元的货物,虽然大多数商贩依旧谨慎地保持着银两、铜钱和银元并行的状态,但至少,新币不再是无人问津的洪水猛兽。设于四处的票号试点,也因为官款的强制性汇入,账面上开始有了像样的流水,尽管距离“汇通天下”还遥不可及,总算是在江南钱庄的封锁线上,撕开了一道微小的口子。
然而,这短暂的平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窒息。真正的对手,绝不会因为一次挫败就偃旗息鼓。他们的反击,从明面上的抵制,转入了更隐蔽、也更致命的领域——利用规则,利用他们在官僚体系内盘根错节的影响力,从内部进行破坏。
目标,直指张世杰新政最核心,也最敏感的一环——辽东军饷。
内阁,值房。
首辅钱谦益告病在家,次辅陈演暂时主持阁务。他坐在原本属于钱谦益的位置上,慢条斯理地品着香茗,听着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魏藻德的禀报。
“陈阁老,”户部尚书愁眉苦脸地递上一份文书,“这是辽东督师袁崇焕再次发来的催饷急报,言说军中存粮仅够半月,若饷银再不到位,恐……恐生变乱。越国公那边催得也紧,要求立刻拨付首批五十万两银元,由都督府派人护送至山海关。”
陈演放下茶盏,拿起那份急报,随意扫了一眼,便搁在了一边,淡淡道:“军国大事,岂能儿戏?辽东饷银,关系数十万将士性命,更关乎京畿安危,岂能因越国公一言而仓促拨付?”
他看向户部尚书:“太仓库如今有多少银元?多少国债凭证?”
户部尚书连忙回道:“回国公爷,首批铸造的银元约八十万两,国债募得现银扣除已拨付部分,尚余约六十万两在库。”
“嗯。”陈演点了点头,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也就是说,满打满算,可供调拨的新式钱粮,不过一百四十万两。而辽东一镇,今年额定饷银便是四百万两,这还不算额外的赏赐、抚恤、器械采购。这点钱,不过是杯水车薪啊。”
魏藻德立刻接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煽动:“陈阁老所言极是!况且,这银元初行,信誉未固,贸然大量拨付边军,若将士们拒收,或是引发营啸,谁人能担此干系?下官以为,还需慎重,至少……也要等银元在民间流通更广,信誉更稳之后,再行拨付边关不迟。”
“魏尚书顾虑得是。”陈演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摆出一副老成谋国的姿态,“这样吧,户部先拟个条陈,详细核算一下辽东实际所需,以及这银元拨付可能引发的种种风险,列出个章程来。内阁还需会同兵部、户部,仔细议一议,确保万无一失,再行呈报陛下御批。毕竟,稳妥为上嘛。”
他这一番“稳妥为上”,轻飘飘地将拨付军饷的紧急事务,拖入了官僚体系最擅长的“研究研究”、“讨论讨论”的泥沼之中。拟条陈、核风险、列章程、会同商议……这一套流程走下来,没有十天半月,根本不可能有结果。而辽东的将士,还能等十天半月吗?
户部尚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到陈演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和魏藻德阴冷的笑容,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躬身道:“下官……遵命。”
越国公府,书房。
“砰!”李定国一拳砸在硬木桌案上,震得茶盏乱响,他虎目圆睁,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陈演老贼!安敢如此!他这是要活活饿死、逼反我辽东弟兄!王爷,让我带兵去内阁,把那老匹夫揪出来!”
“定国!冷静!”刘文秀连忙按住他,“擅闯内阁,形同谋逆!正中他们下怀!”
张世杰面色阴沉如水,他刚刚接到李定国从五军都督府带回的消息——户部以“需核议章程”为由,拒绝签发拨付辽东饷银的勘合!而没有户部的勘合和内阁的副署,太仓库一粒银子也调不出来!
“陈演这是阳谋。”张世杰的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愤怒,“他利用内阁程序和所谓的‘风险’,光明正大地拖延。我们若强行催逼,便是干涉阁务,跋扈专权。若坐视不理,辽东一旦有变,所有的罪名——推行新币不力、激变边军——都会扣到我的头上。好一招一石二鸟!”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文秀,以都督府的名义,再次行文户部和内阁,陈明利害,强调军情如火,请求他们特事特办,先行拨付部分饷银,以稳军心。措辞……可以激烈一些,但必须合乎规制。”张世杰下令道。
“是!”刘文秀领命,立刻前去草拟文书。
“定国,”张世杰又看向李定国,“你亲自去一趟太仓库,以核查军械为名,盯住那批银元和国债现银!没有我的命令,一粒银子也不许被人以任何名目调走!尤其是……防止有人暗中将这批银子,以旧例拨付给其他不那么紧急的部门!”
他担心陈演等人不仅拖延,还会暗中挪用这本就紧张的银元储备。
“末将明白!”李定国领命,杀气腾腾地去了。
安排完这些,张世杰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手指用力揉着太阳穴。陈演这一手,极其毒辣,打在了他的七寸上。军饷是底线,一旦辽东因为缺饷出事,无论他之前有多少功劳,有多少道理,都将万劫不复。崇祯皇帝绝不会容忍一个引发边军哗变的臣子,无论这个臣子有多能干。
必须尽快打破这个僵局!
直接向崇祯告状?效果恐怕有限。陈演完全可以辩称是为了稳妥,是为了国家着想,皇帝在缺乏足够理由的情况下,也很难强行越过内阁和户部。
就在张世杰苦思破局之策时,苏明玉拿着一份账目匆匆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忧色。
“国公爷,票号试点这边,刚刚接到几笔来自通州、天津的官款汇兑申请,数额不大,但……申请方都是漕运相关的衙门。”苏明玉将账目递给张世杰,“而且,他们指定的收款地,是……扬州。”
“扬州?”张世杰眼神一凝。扬州是江南漕粮的重要集散地,也是江南钱庄势力最为雄厚的地区之一。在这个敏感时刻,漕运衙门通过刚刚成立的票号,将款项汇往扬州,这本身就很反常。
“能查到汇款的具体用途吗?”张世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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