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围城诺重(2/2)
“哥,你来得正好!跟周丽嫂子的证儿今天顺利领了吧?”
傻柱有些局促地搓搓手,点点头:
“领了领了,刚领的!顺当着呢!那啥……”他目光瞟向黄强,“……我过来是找强子有点…点点小事儿。”他拉过一张凳子坐下,便把下午秦淮茹如何找他帮忙,如何恳求给棒梗在公安系统或者别的单位、厂子找个临时工的事,原原本本、甚至带着点自己拍胸脯保证的得意劲儿,跟黄强复述了一遍。
黄强听着,眉头慢慢蹙了起来。他掐灭了手里的烟,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脸上露出明显的为难:
“哥……”他斟酌着词句,语气委婉却透着郑重,“这个事……不是我这个妹夫推脱不想帮你。棒梗那孩子的情况,我也大概知道点儿,他是农村户口,对吧?”他看向傻柱,眼神里带着清晰的示意,“现在政策卡得是真严啊,特别是户口这一块,那是红线,碰不得。就算是最不起眼的临时工,也得走程序,讲出身,查来历。我……”他无奈地摊了摊手,“哥,说实在的,我在分局也就是个股级小干事,上面层层叠叠的领导多了去了,安排工作这种事,别说跨系统,就是我们分局内部子弟排队都排不过来。我真是……心有余力不足啊。”
何雨水在一旁听着,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沉郁的怒气和无奈。她立刻站起身,对儿子柔声说:
“凯凯,作业写完了没?没写完拿回自己屋去写,爸爸和舅舅说点事。”语气不容置疑。
等黄凯抱着书本疑惑地走进里屋关上门,何雨水立刻转向傻柱,眼神像刀子一样,压抑了一整晚的怒火瞬间爆发出来:
“哥!!!”她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怨气,“我说你什么好?!你现在是结了婚、有媳妇的人了!周丽姐人多好,你们这刚领证,好日子正要开始过呢!别人家的孩子,她秦淮茹家的棒梗,他找不找得到工作,吃不吃得上饭,跟你何雨柱有什么关系?!啊?!”她气得胸口起伏,手指几乎要戳到傻柱的鼻尖,“你这么上赶着去帮忙,鞍前马后的献殷勤,让周丽嫂子知道了,她心里会怎么想?她会怎么看你?!你这……你这叫什么事啊!糊涂!简直是糊涂透顶!”
傻柱被妹妹劈头盖脸一顿数落,脸上顿时挂不住了,涨得通红,梗着脖子强辩道:
“雨水!你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街里街坊的,那秦姐……贾东旭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多困难!咱们一个院住了这老些年,秦姐和东旭以前跟我关系也不错,现在他家有难处,能帮一把是一把,这不是做人的本分吗?!”
“本分?量力而行你懂不懂?!你那叫打肿脸充胖子!”何雨水气得直跺脚,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我掰开揉碎了再跟你说一遍!黄强他就是个股长!不是什么通天的大领导!他没那个能耐!何况棒梗是什么人?他只是个邻居家的孩子!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要是你自己的儿子,我亲侄子,行!那是咱老何家的事,黄强豁出这张脸去求爷爷告奶奶,哪怕碰得头破血流,那也是应当应分!可为了秦淮茹的儿子,为一个外人,你就让他去开这个口,去碰这个钉子?你让他多为难?你让他以后在单位怎么做人?!”她连珠炮似的质问,句句戳心。
傻柱被噎得一时语塞,情急之下,想起了许大茂儿子的事,脱口而出:
“那……那许大茂他儿子许达呢?工作不也弄好了?十有八九就是李成钢给弄进公安口的!他许大茂怎么就能办?!还不是有关系?!”他语气里充满了不服输的攀比和酸溜溜的嫉妒。
何雨水一听,简直气笑了,带着一种看傻子似的无奈:
“哥!你动动脑子行不行?!许大茂是什么人?人家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八面玲珑!更难得的是人家办事懂得下本钱!送礼托人情,哪样少得了?”她掰着手指头数落,“何况人家跟李成钢那是多少年的铁杆交情?能一样吗?再说了,而且最关键的是,许达是城镇户口!棒梗是农村户口!这里面的沟沟道道、政策区别,学问大了去了!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你比得了吗你?!
一直在旁边沉默抽烟的黄强,听到提起许达,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许达那小伙子……确实没在我们分局。不过上次我去市局办事,好像在楼道里听见有人喊他小许,看样子应该是在市局哪个处里当通信员或者打杂的临时工。”他补充道,“市局那边的情况,就更复杂了,水更深。”
傻柱一听许达居然是在市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攥紧了拳头,愤愤地低声咒骂:
“嘿!许大茂这孙子!平时蔫不出溜的,背地里还有这本事?都能把儿子拱到市局去了?!真他娘的有门路!”语气里充满了憋屈、嫉妒和不甘。
何雨水看着她哥哥这副油盐不进、只知道跟许大茂较劲、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问题在哪的样子,深深地、无力地叹了口气。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知道再说下去也是对牛弹琴。她只能收敛怒气,用一种近乎冰冷的语调,作最后的提醒:
“哥,我的话你现在一个字也听不进去,随你。但周丽嫂子那边,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别到时候为了别人家的事,为了你那点抹不开的面子,把自己刚成的新家搅和得鸡犬不宁!那可就真是自作孽了!”
傻柱闷着头,像一尊石像般坐在凳子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黄强的话像冰水浇透了他的热情,妹妹的斥责更是把他钉在了理亏的柱子上。他心里像塞了一团浸了水的乱麻,沉甸甸、湿漉漉的,缠得他透不过气。一方面觉得妹妹说得无比正确,黄强确实没那么大能量,这事是自己莽撞了;另一方面,下午在秦淮茹面前拍胸脯的豪言壮语犹在耳边,那充满感激和希望的眼神更让他觉得没法交代,面子丢尽;再加上许大茂儿子在市局的事实,更添了一把嫉妒憋屈的火。他这“热心肠”揽下的忙,不仅没帮成,反而成了烫手的山芋,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他张了张嘴,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只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站起身来,闷声不响地离开了妹妹家,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沉重和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