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夏夜两重天(1/2)

灯光下,简宁的肚子已经高高隆起,八个月的身孕让她行动愈发迟缓。她坐在桌边,整理着从分局宣传科带回的个人物品——一支用了很久的钢笔,几本工作笔记。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又在想宣传科的事儿了?”李成钢放下手中厚厚的《治安管理处罚条例》讲义,走到妻子身边,温热的手掌轻轻覆上她圆滚的腹部。他能感觉到里面小家伙有力的活动。“后勤工作清闲点,正好养精蓄锐。你看思瑾那会儿,你太拼了,我看着都心疼。这次咱稳稳当当的,嗯?”他知道妻子的事业心,但也更心疼她的身体。

简宁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钢笔光滑的笔身:“道理我当然懂……就是心里有点空落落的。怀思瑾那时候,跑采访、赶稿子,忙得像陀螺,反倒精神头足得很。现在……”她摇摇头,语气带着点无奈的自嘲,“这才八个月,就被当成重点保护对象,‘供’到后勤仓库去数笤帚簸箕了。”

李成钢心里一紧。作为穿越者,他比谁都清楚未来几年宣传领域的巨大风险,那汹涌的暗流眼下还风平浪静。他用力握了握简宁的手,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句带着深意的宽慰:“宁宁,‘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有时候换个地方,清静点,未必是坏事。平安就好,你和孩子都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福?祸?”简宁抬眼看他,嗔怪的眼神里带着探究,“你这话说得……神神秘秘的。”

“妈妈!福福!”一个奶声奶气的呼喊打破了片刻的凝滞。两岁多的李思瑾像只欢快的小鹿,举着一块被小手捂得有点化的水果糖,摇摇晃晃地扑到简宁腿边,使劲踮起脚尖,努力把糖往妈妈嘴边送,“甜甜!妈妈甜甜!不气气!”小人儿学舌不全,但那份想哄妈妈开心的心意明明白白。

女儿天真无邪的举动瞬间融化了简宁心头的郁结。她弯腰,温柔地亲了亲女儿的小脸蛋,接过那块带着体温的糖:“哎哟,谢谢思瑾!妈妈没气气,有思瑾给糖吃,妈妈就高兴了。”

看着妻女温馨的互动,李成钢心里暖暖的,但目光很快又落回桌上摊开的课本和笔记上。结业考试近在眼前,空气里都仿佛带着紧绷感。他重新坐下,拿起俄语课本,眉头不自觉地锁紧。这考试的分量太重了,能拿到那张中专毕业证,和只拿个结业证,对他未来的路来说,简直是天壤之别。他不敢有丝毫马虎,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书页边缘,纸张已有些毛糙。

简宁哄好了女儿,让她自己去玩积木,转头就看到丈夫对着俄语词汇表愁眉苦脸的样子。她撑着腰,慢慢走过去,拿起那本俄语教材翻了翻。

“还在跟这些‘卷舌音’较劲呢?” 简宁的声音带着笑意,她可是正经高中毕业,俄语底子比李成钢这半路出家的强不少。

李成钢揉了揉眉心,苦笑:“可不是嘛,这词儿一个个长得跟麻花似的,念都念不利索。听力和口语更要命。”

“别急,死记硬背不行,得找点窍门。” 简宁在他旁边的椅子小心坐下,肚子让她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她抽过李成钢的笔记本,指着上面一个被他写了好几遍还歪歪扭扭的单词,“这个词,‘pa6ota’(工作),你老记不住发音。想想你天天干啥?——工作!你就想,‘拉-波-达’,‘拉’东西,‘波’动,‘达’成任务,这不就是去‘工作’嘛!”

她用一种贴近生活的、略显夸张的语调示范着,努力把发音掰开了揉碎了讲给丈夫听。李成钢跟着念了几遍:“拉……波……达?哎,好像顺了点!”

“还有这个,‘cп6o’(谢谢),‘撕吧撕吧’,”简宁故意拖长音调,带着点促狭,“你想想,你帮我撕块布,我给你‘撕吧撕吧’(谢谢),不就记住了?”

李成钢被她这接地气的“教学法”逗乐了,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些,跟着念:“撕吧撕吧……谢谢?嘿,有点意思!” 他认真地在本子上记下简宁的“土办法”。

灯光下,丈夫专注地学习,妻子挺着孕肚耐心辅导,女儿在不远处摆弄积木发出轻微的声响。简宁看着李成钢认真的侧脸,心里那点调岗的郁闷不知不觉散去了大半。她知道轻重,丈夫的前程、这张毕业证的分量,她都懂。后勤就后勤吧,眼下,帮他把这关闯过去,看着这个家踏踏实实地往前走,比什么都实在。

李成钢嘴里反复念叨着简宁教的“土味俄语”,心里却翻涌着另一种滋味。看着妻子在孕期还为自己如此操心,他暗暗发誓,这场考试,拼了命也得拿下。这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这个在时代洪流中被他小心翼翼守护着的家。

二岁的李思瑾忽然丢开积木,摇摇晃晃地跑过来,一把抱住李成钢的小腿,仰头喊:“爸爸!马!骑大马!” 李成钢无奈又宠溺地放下书,暂时抛开了那些“卷舌音”和“麻花词”,弯腰把女儿架到自己脖子上。屋里顿时响起小女孩清脆的笑声和男人低低沉沉的应和。

简宁摸着肚子,看着眼前一大一小闹腾的身影,嘴角弯了起来。刚觉得心里熨帖了些,屋外中院猛地炸开了贾东旭变了调的喊声:“淮茹!淮茹你挺住啊!来人!快来人搭把手!要生了!”

这动静像盆冷水泼进院里。李成钢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把脖子上的思瑾小心抱下来递给简宁:“阿宁,你在家看好孩子,别出去挤着,我去看看!”他抄起搭在椅背上的外衣就往身上套。

简宁也紧张起来,抱着思瑾送到门口:“哎,你快去!黑灯瞎火的,看着点道儿!东旭那胳膊还吊着呢,哪使得上劲!”

李成钢几步就蹿到了中院。院里已经乱成一锅粥。贾家屋门口,贾东旭急得原地打转,左手还吊在脖子上,右手指着屋里,嘴里语无伦次:“疼!疼得厉害!刚才还好好的……这说生就要生了!”他额头上全是汗,吊着的手臂跟着身体乱晃,看着就让人揪心。

旁边傻柱急得比他更像亲爹,围着贾东旭直跺脚,一个劲儿地搓手:“哎哟我的老天爷!东旭哥你别转了!转得我眼晕!秦姐!秦姐你咋样了?别怕啊!”他伸着脖子想往屋里瞅,又不敢进去,急得脑门子冒汗。

易中海披着衣服也赶到了,一看这阵势,还算镇定,立刻开始点兵点将,同时不忘安排家里:“都别慌!成钢来了!正好,大茂!解放!你们几个年轻的都在!”他目光扫过闻声出来的许大茂和阎解放,“赶紧的,去前院把那辆板车推来!铺上厚褥子!柱子,你去贾家搭把手,帮着把淮茹扶出来!” 紧接着,他扭头对刚挤到人群边上的老伴一大妈快速交代:“老伴儿,你赶紧去贾家看看棒梗和小当,别把孩子吓着!东旭和淮茹都去医院,孩子就托付给你照看会儿了!”

一大妈立刻应声:“哎!我这就去!”转身就进了贾家门。

许大茂虽然也是刚被吵醒,头发还有点乱,但反应很快,立刻应声道:“好嘞一大爷!解放,咱俩快去推车!” 阎解放也赶紧应声,两人麻利地跑向前院。

傻柱得了令,立马来了精神:“得嘞!一大爷您瞧好吧!”他猫腰就往贾家屋里钻,嘴里还嚷嚷着:“秦姐,我是柱子!您别怕,我扶您出来!”

贾东旭看着傻柱进去,自己吊着个胳膊干着急使不上劲,只能在原地干嚎:“柱子你轻着点!哎哟我的淮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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