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岁安,她的岁安(2/2)
刀疤脸盯着苏绣娘手里的剪刀,心里掂量了一下。
这深山里的妇人看着温和,但是关于她的传闻谁不知道,显然不是一个好惹的主。
再加上岁安年纪实在太小,真带去矿上也干不了什么活,还得白费粮食。
他啐了一口浓痰,骂了句脏话,转而从腰间抽出一圈粗糙的麻绳,恶狠狠地指向萧蛮:
“既然这小的没用,那你跟老子走!
去矿上挖煤抵债!啥时候还清钱,啥时候再回来!”
萧蛮吓得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涕泪横流地求饶:
“张哥!不要啊!我不能去矿上!我会死在下面的!求求您再宽限几天……”
可刀疤脸根本不吃这套,眼神一厉,几个如狼似虎的汉子立刻上前,粗暴地按住挣扎哭嚎的萧蛮,用麻绳利落地捆住了他的手脚。
萧蛮像条死狗一样被拖拽起来,他挣扎着回头,目光掠过岁安。
里面没有半分不舍与愧疚,只有被抓走的极致恐慌,他嘶喊道:
“岁安!你等着!师父……师父一定会回来的!”
岁安站在原地,小手紧紧攥着破旧的衣角。
看着那个名义上的师父被汉子们粗暴地拖拽着,踉踉跄跄地往山下走,背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山道的拐角。
他心里没有难过,没有悲伤,只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落,仿佛一直悬在头顶的什么东西,终于掉了下来。
这个从来没给过他温暖,只带来饥饿和恐惧的师父,终于还是以这样一种方式,离开了他的生活。
“岁安,别怕。”
一只温暖的小手轻轻握住了他冰凉的手指。
郁清欢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仰头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心疼和一种近乎失而复得的庆幸。
“以后你就跟我们一起过。”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苏绣娘也蹲下身,轻轻拂去岁安衣肩上不知何时沾上的灰尘,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萧蛮既然走了,你一个孩子在这儿也活不下去。
往后,就住到我们家来。
我教清欢刺绣,也能教你认认字,总归……饿不着你。”
岁安抬起头,看着苏绣娘温和中带着怜惜的眼神,又看了看郁清欢那双亮晶晶、满是期待和守护欲的眼睛,鼻腔猛地一酸。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小声地、带着点哽咽地说:
“谢谢……谢谢苏师父。”
萧蛮被讨债人拖走后,就像一滴水融进了深山的溪流,再也没了音讯。
岁安搬进了苏绣娘家。因为家里只有两张床,苏绣娘让岁安跟清欢睡在里屋那张稍大的床上,自己睡外屋的小床。
每天晚上,郁清欢都喜欢抱着岁安睡,把他紧紧搂在怀里,像是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生怕一松手就会消失。
“姐姐,你抱得太紧啦,我喘不过气了。”
有天晚上,岁安被清欢抱得胸口发闷,忍不住小声抱怨。
郁清欢愣了一下,连忙松开些力道,却还是把脸颊紧紧贴在他单薄的背脊上,声音软软的,带着依赖:
“我怕你晚上踢被子,着凉……也怕……怕你突然就不见了。”
岁安心里一暖,笨拙地转过身,伸出小胳膊回抱住清欢的腰,像个小大人似的安慰她:
“姐姐别怕,我不会走的。我要一直跟姐姐在一起,我们说好的。”
郁清欢听了,心里像被蜜糖填满,忍不住在他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好,那我们拉钩,永远不分开。”
月光透过旧窗棂安静地洒进来,柔和地笼罩着两个紧紧相拥的小小身影。
岁安在清欢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闻着她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很快就沉沉睡去。
而郁清欢,却在他熟睡后,悄悄睁开了眼睛,借着月光,久久地凝视着岁安安静的睡颜
——岁安,她的岁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