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龙潭潜行（1/2）

夜色如墨，朔风凛冽。顾长渊一行二十二人，如同离弦之箭，在荒芜的戈壁和起伏的丘陵间疾驰。马蹄包裹厚布，衔枚疾走，尽可能将声响降到最低。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脏擂鼓般的跳动。从西北边陲到帝国心脏京师，千里之遥，他们必须在三日内抵达，阻止那场人神共愤的暴行。

顾长渊伏在马背上，肋下的伤口在颠簸中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但他咬紧牙关，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前方黑暗的路径。脑海中飞速回放着京师周边的地形图、城防布置，以及……那些不为人知的隐秘通道。作为曾经的绥远卫指挥使，他多次入京述职，对京畿防务了如指掌，更因追查太子一案，暗中摸清了不少灰色地带的关节。

“头儿，前面快到‘黑风峡’了，是通往京师的捷径，但峡内可能有巡哨。” 负责前哨的夜枭死士头领“枭影”压低声音回报。他身形瘦小，动作轻盈如猫，是潜行追踪的好手。

“绕过去，走‘鬼见愁’小道。”顾长渊毫不犹豫地下令。黑风峡虽近，但地势险要，易设伏兵。鬼见愁小道更为崎岖隐秘，知道的人极少，是他早年一次秘密任务中发现的。

队伍悄然转向，没入更加陡峭难行的山道。山路狭窄，仅容一马通过，一侧是万丈深渊，寒风呼啸，吹得人摇摇欲坠。众人下马牵行，小心翼翼。顾长渊忍着剧痛，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稳。他不能倒，他是这支队伍的主心骨。

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急行军，人困马乏。在一条隐蔽的山涧旁，众人终于得以短暂休整，饮马喂料，啃几口冰冷的干粮。

顾七将水囊递给顾长渊，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和额角的冷汗，忧心忡忡：“公子，你的伤……”

“无妨，还撑得住。”顾长渊接过水囊灌了几口，冰冷的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清醒。他展开一张简陋的羊皮地图，就着微弱的月光仔细查看。“照此速度，明晚子时前应可抵达京师西郊。关键在于如何悄无声息地潜入城内。”

京师九门戒备森严，尤其是如今肃王（鹞鹰）掌控局势，盘查必定更加严密。硬闯是下下之策。

“公子，可还记得‘金水河’的暗渠？”顾七低声道。金水河穿城而过，其地下有前朝修建的排水暗渠，虽多数已废弃堵塞，但仍有几条隐秘支流可通内城，只是入口隐蔽，且环境恶劣。

顾长渊眼中精光一闪：“记得。南城‘胭脂巷’尽头，有一处废弃的染坊，其地窖连通一条暗渠，可直通皇城西南角的‘浣衣局’后身。”那是他当年追查一桩私盐案时偶然发现的秘密通道，极为隐蔽。

“但暗渠内情况不明，多年未用，恐有坍塌或毒虫瘴气。”枭影提醒道。

“险中求胜，别无他法。”顾长渊下定决心，“枭影，你带两个兄弟，先行一步，潜入胭脂巷，确认染坊情况，清理障碍，并设法弄到几套城内巡防营或杂役的号衣。”

“得令！”枭影领命，立刻点了两名身手最好的手下，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

休整片刻，队伍再次出发。越是接近京师，气氛越发紧张。沿途开始出现官兵设卡盘查的哨所，虽然夜间值守松懈，但众人仍需远远绕行，耗费了不少时间。

第二日黄昏，众人终于抵达京师西面五十里外的最后一道屏障——卧牛山。站在山巅，已可遥望远处地平线上那庞大城市的轮廓，在暮色中如同匍匐的巨兽。城头灯火通明，巡逻兵丁的身影隐约可见。

“今夜子时，按计划行动。”顾长渊沉声道。众人藏身于密林之中，养精蓄锐，等待夜幕彻底降临。

子时将至，月黑风高。枭影准时返回，带来了好消息和坏消息。

“头儿，染坊地窖入口完好，暗渠虽淤泥堆积，但尚可通行，已简单清理。号衣也弄到了几套，是夜间倒泔水的杂役衣服，虽脏臭，但便于掩护。”枭影语速极快，“但坏消息是，城内风声极紧！肃王加强了宵禁，夜间巡逻队数量倍增，尤其是皇城周边，几乎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而且……听说太子陵园附近，从昨日傍晚起就已全面戒严，有重兵把守，似乎……不止是防止外人进入，更像是在防备什么从里面出来……”

防备从里面出来？顾长渊心中一凛！难道肃王（鹞鹰）掘陵是假，实则是想引出太子残部或知情人，一网打尽？或者，陵墓本身有什么秘密，让他如此忌惮？

“看来，此行比预想的更加凶险。”顾长渊目光凝重，“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行动不变，随机应变！”

子时正，一行人悄无声息地潜至南城外荒废的胭脂巷。巷子深处，那座染坊早已破败不堪，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染料异味。枭影熟门熟路地撬开地窖锈死的铁锁，一股浓烈的霉味和污水的腥臭扑面而来。

地窖深处，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洞口隐藏在杂物之后，里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隐约传来流水声。这就是通往皇城的暗渠入口。

“我打头，顾七断后，保持距离，噤声！”顾长渊低喝一声，率先钻入洞口。顾七紧随其后，二十名死士依次鱼贯而入。

暗渠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能靠触觉和微弱的流水声辨别方向。渠壁湿滑粘腻，布满苔藓，脚下是及膝的、冰冷恶臭的淤泥，每前进一步都异常艰难。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败气味，偶尔有老鼠窸窣跑过，更添几分阴森。

顾长渊强忍伤口不适和恶臭，凭借记忆和枭影留下的标记，在迷宫般的暗渠中艰难前行。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微弱的光亮和水流声变大的迹象——快到出口了！

出口隐藏在浣衣局后院一口废弃的枯井之下，被茂密的杂草遮掩。枭影先上去探查，确认安全后，众人依次攀上井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