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浊梦（2/2）

某种变化已经发生，并且清晰地烙印在了她的瞳孔里，无法掩饰，无法逆转。

她缓缓放下手，后退了一步，避开了镜中那双陌生又熟悉的眼眸的注视。

房间里只剩下她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未来的路，似乎变得更加叵测了。

林繁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昏昏沉沉睡去的。

身体的疲惫最终战胜了纷乱的思绪，但潜意识里的风暴却并未停歇。

噩梦，如期而至。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燃烧的化工厂，灼热的气浪炙烤着皮肤，人们的哭喊和爆炸声震耳欲聋。

她拼命地用身体挡住坠落的钢管，将一个个昏迷的工人拖出火海。

但当她回头时，那些被她救出的人并没有逃离，而是围成一圈，用手指着她，脸上不再是惊恐，而是扭曲的憎恶和恐惧。

“怪物！”

“是她引来的灾难！”

“烧死她！”

他们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如同尖锐的诅咒。

她低头，看到自己身上覆盖着那层光滑的虚空皮肤，在火光下反射着妖异的紫光。

想解释，想呐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场景猛地切换。

镜甲蛇妖艳的脸庞近在咫尺，冰冷的指甲划开她的皮肤，贪婪地吸取着血液。

疼痛真实得可怕。

灾厄猿的重拳一次次落下，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她无力反抗，只能看着自己的能量一点点流逝，如同溺水般绝望。

最后，所有画面破碎，凝聚成镜中那双完全紫色的、冰冷的、非人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的灵魂也拖入无尽的虚空……

“……繁星！林繁星！醒醒！”

遥远的声音穿透层层梦魇，像是晨曦刺破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一只温暖的手紧紧握住了她冰凉颤抖的手。

“……呃！”

林繁星猛地倒抽一口冷气，从噩梦中惊醒，弹坐起来。

冷汗浸透了她的额发和后背，心脏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撞破胸腔。

眼前的光线有些刺眼，她花了点时间才聚焦。

然后，她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叶炀。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眉头紧锁。

他的手正紧紧握着她的，掌心传来的温度异常清晰，将她从噩梦的冰冷中一点点拉回现实。

“做噩梦了？”

叶炀的声音放得很轻，不像平时那样跳脱，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沉稳，“我听见你在哭喊……感觉不太对劲。”

林繁星怔怔地看着他，一时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呼吸依旧急促。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

叶炀松开手——那瞬间繁星几乎下意识地想抓住那份温暖——转而递给她一杯温水：

“喝点水，缓缓。”

机械地接过水杯，温热的杯壁熨贴着她冰凉的指尖。

她小口地喝着水，混乱的心跳和呼吸才慢慢平复下来。

噩梦的残影依旧在脑海中盘旋，让她心有余悸。

“你……怎么进来的？”

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叶炀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的拿出那枚紫蝶徽章：

“是它……刚才突然烫得厉害，还一闪一闪地发红光。我怕你又出问题或者有什么危险，就……就直接用权限卡刷开门进来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抱歉，没经过你同意。”

林繁星低头看向那枚徽章，它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微微散发着温润的紫光。

原来……。

“谢谢……”

她低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

如果不是他闯进来，她不知道还要在那个无尽的噩梦里沉沦多久。

“又做那个工厂的梦了？”叶炀试探着问，他记得她之前提过一点。

林繁星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不止……还有……还有很多……”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种混乱和恐惧。

叶炀看着她苍白的脸和那双还残留着惊惧的紫色眼眸，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他难得地没有插科打诨，只是安静地陪在旁边。

“这双眼睛，”叶炀的视线落在她完全变成紫色的瞳孔上，没有躲避，只有平静的接纳，“挺酷的，真的。像……嗯，像星辰一样。”

他找到了个非常恰当的比喻。

林繁星抬起头，对上他真诚的目光。

他掌心的温度似乎还残留着，他笨拙却坚定的话语一点点驱散着她心中的寒意和自我怀疑。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这一次，噩梦醒来，不再是无边的黑暗和孤独。

有一个人，因为感知到她的痛苦，跨越了界限，来到了她的身边。

这种感觉……陌生，却让她贪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