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暗潮再起关东乱,周公谋深礼制行(1/2)

镐京的四月,早春的寒气尚未散尽,但城中百工已渐复旧日的忙碌。

街市两旁,残垣处新搭的棚屋里,铁匠敲击声与木工锯声交织,仿佛要把过去的血火尽数锻成今日的器用。

周室虽胜,然大周的根基尚未牢固;城内城外,每一张面孔都写着复苏后的惶恐与期待。

周公旦端坐在镐京内廷,朝雾未尽,檐下香烟袅袅。

自从镐京之乱,百姓流离失所,今日的政务既要安抚人心,亦需防微杜渐。

周公的面容不似新胜之君那般轻松,反而更添几分沉静。

他清楚,天地间的秩序,既需礼法来固位,也要以威德去镇邪;二者失一,天下便会半倾。

此日殿上,群臣汇议。

礼部、兵部、工部各执一词:礼部劝建学宫以养子弟之志,兵部却忧虑边患未宁,力主严防东边小国之举。

忽然,一名驿卒急匆而入,长袍衣襟仍带尘土。

“启禀周公,大人——东莱、杞、纪三国,昨夜有械旗异动,三国使者互相接触且私下传言,疑似接纳昨破之三监余党。且有拦截我方使者之事,已入我朝诸侯使节之耳。”驿卒言辞急促,汗珠沿鬓滑落。

殿上霎时一静。

三监之名虽已衰败,然其残党若能与关东诸侯结连,便极可能成后患。

有人鼓噪欲即刻出兵,斩草除根;也有人以为当以恩德相示,先安抚再观其变。

争论如火,声音一时不下。

姜子牙起身,拂了拂衣袖,目光如鞭:“三监之流,向来擅权而好阴谋。如今其余党借关东人心未稳之机,意欲复用私兵扰我礼教,既不可纵;然兵临其境,亦恐生民怨,反教化以为乱。今当以‘礼制’为先,而以‘兵行秘’为辅——表以恩惠,里以武备,方为正道。”

周公旦注目沉思,殿中风声似被凝住。

良久,他缓然道:“姜卿所言甚是。朕自立周室,非为一时之功;欲以德服天下,亦须以决断护其根基。遣使以米粮、布帛入三邦,示我周之恩;同时派三队影兵乔装商旅入其地,密探其实。若其暗流果真成形,朕自亲率兵临敌,以断后患。恩威并施,是为国之长策。”

命下,殿内人等纷纷领命而去。

周公起身,手拂卷帙,目光转向窗外的城郭:“兵行秘而心在礼。诸君记着,若以威先,百姓恐更离心;以礼先而无备,则为人所乘。周家之业,在于持衡。今我需一使——既为赠礼,又为言和;另遣密探数十,藏于商旅之中,长行其间,听其风声,探口耳。夜半之时,不可示人威仪,却须有虎牙潜伏。”

于是,镐京在表面上的安抚与实则的布防之间,悄然展开一场无形的博弈。

周公的遣使队伍由礼部老吏与几位名士领衔,箧中装着周室印绶、礼乐书册与数车粮米,口授为“周恩四方”。

而暗处,姜子牙挑选了数名沉稳武夫与狡黠眼快的商贾,乔装成运货商贩、驿站押运,分散进入东莱、杞、纪的市集与驿道,暗中与民交谈以探口风,夜观守望辗转。

古道上,周使车队缓缓北上。

车轮碾过尚留烟灰的荒野,车中那箱箱礼物,在朝夕之间,既是粮饷也是承诺。

使者们在车队的掩护下,每过一城便设讲学,招募学徒以教礼义;他们在乡村设坛诵经,宣讲周礼的旨意,试图以文明之言抚慰人心的惶恐。

与此同时,另一幕在关东悄然铺开。

东莱国的守令常坐于高堂之上,手中扇摇,面上带着玩味的笑。

他并不急于与周公明面冲突——明面上他示以谦逊,然暗中却以三监余党为依附,与杞、纪诸侯私下接触。

几度夜宴,杯盏之间,三监余党之首——昔日威望未尽的残将,低声议事,声音如风刃:“周之礼教虽可怖,但其力量多在城中与学宫。若能驱使关东之小国与民间不满,则可牵制其外援。各位,只需忍耐时机,待周室疲敝之日,方可一举而起。”

关东诸侯虽心怀迟疑,然战乱之痛在心头未褪;再加上农赋征调的压力、郡中豪族的觊觎,乱世之下的怨怼便成了可利用的肥土。

三监旧部不愧老谋深算,他们有言有策,亦有旧人脉可借:渡口的掌舵者、镖局的头领、小国的绅士,这些皆可在夜色下被笼络为一线。

夜深的街巷,一名黑衣人静立于古驿旁。

他的肩上,一只灰狼犬伏着,眼中光芒冷厉。

数日来,他接收着来自三监的密信,也向对方回报着周使之动向。

他写下字条,燃尽再传,像是一连串无声的弦音,牵引着关东的每一处暗流。

此人名为“阎行”,曾为三监旗下之游骑,善于在地形与人心之间穿梭,他此刻微笑如寒:“周之礼虽美,终有其缺;我等只需引其短处,设下两三处试探,便可见其真面目。人心一动,便成乱世。”

使者队伍到达东莱近郊,遇见了当地一位名为“韩父”的长老。

他白发苍苍,眼含忧色,但言语平和。

他带领使者进村,指着破败的房屋与光秃的田畴,低语:“使者言周之恩,我心感恩。然而百姓之苦,非一车粮米可解。周公若真心相安当,需与吾等谈何以复田、以减赋、以定徭役。若空言礼仪,民心仍不安也。”

使者记下每一句话,心中既有惭愧,亦得了那微弱的安顿之策。

但就在礼车安抚、学堂设立的同时,远处传来一声急促的马嘶。

暗探中有人回报:关东小国的集结比预期更快,三监残党已与当地豪强密谋,若周使停留过久,恐成筹码被扣。

姜子牙在营帐中俯身于地图前,眉头紧锁:“此非同小可,吾等以礼为先,亦不可不防。周公所设之礼,若被扣为人质,只会倒转为周室之羞。速遣一部分兵力于暗中保护,使节可速转而行。而另一部分,化作行旅,暗中扰其后路,以遏其心。”

周公在北窗前伫立良久,垂目看向远方的炊烟与流云:“天下之道,非单以强弱可定;是以使者为礼、为义,亦为朕之眼,朕之心。今日若能以礼抚关东之民,且秘密安其背后之险,来日便可以礼隆国、以义聚众。然若我疏忽,则周之业恐难长久。”

夜色再浓,镐京中屋檐下的灯火摇曳,如同人心的犹疑与坚守交替摆动。

远方风声中,似有鼓声隐隐而来——既像是出征之鸣,也像是动员之音。

周公的棋局已经下入更深一步:礼在明处,兵在暗处;恩在前,刃在背。

可就在这时,一名密使狼狈而归,眉眼间带着未及抚平的惊恐,他将一封摺好的书札塞入姜子牙手中,低声道:“师傅,不妙。东莱守令与三监残党夜会,已有定计:若周使今夜入城,则将封路扣官,示以威胁;若周使拒则去,便有兵临边界,煽动数村以起。恐怕,他们已等待多时。”

姜子牙伸手接过书札,烛光映得字迹斑驳。

他的唇角压着一抹冷笑,却显然难掩深沉:“既然等候,便是他们露出獠牙之时。礼在前,战在后。周公若以礼示之,而吾等有备,便是贤者所为。若其先动,便是乱臣贼子自露。”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