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9章 谷音噬骨时,旧笛撞新声(1/2)
回音谷的风是横着刮的。
张叙舟刚踏入谷口,就被一股旋风吹得趔趄。风里裹着碎石头和古怪的哨音,撞在两侧的崖壁上,反弹出无数重叠的回响 —— 有的像孩童啼哭,有的像铁器摩擦,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其中竟混着苏星潼银簪的嗡鸣,只是调子被扭曲得尖利,像根冰锥往人耳朵里钻。
“捂住耳朵!” 苏星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明显的吃力。她正用银簪在岩壁上划刻,银红色的光痕刚出现就被谷风撕成碎片,“这谷里的石头含磁,能放大声煞,连我的簪音都能被它改成凶器。”
张叙舟照做时,指尖触到耳廓的皮肤发烫。他摘下腕表看了眼,护江力的数值在 9900 点震荡,比在石碑前时稳了些,可表盘边缘竟凝着层白霜 —— 是错感煞的残留,正借着谷风往表芯里钻。
“往左边走!” 木萨突然喊。少年没捂耳朵,反而仰着头听风,手里的铁锹在地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线,“我爹说过,回音谷的风有记性,顺着老渠沟的方向走,能避开最凶的旋流。”
他指的方向确实有条被乱石掩盖的浅沟,沟底的卵石上还留着凿痕,像是几十年前人工挖的。张叙舟跟着他往里走,果然风势小了些,只是那些重叠的回响更清晰了,竟能听出几句模糊的话:“……98 年的水…… 埋了七个人……”“…… 他爹就没上来……”
“别信!” 张叙舟猛地拽住要回头的小林。年轻队员的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显然听见了与自己相关的杂音 —— 小林的父亲正是 98 年抗洪牺牲的。
这就是回音谷的恶毒之处:它不光扭曲声音,还能从人的记忆里扒出最痛的片段,再用谷风反复播放,像用钝刀子割肉。张叙舟突然明白黑袍人为什么选这里当老巢 —— 比起直接动手,这种精神凌迟更能摧毁护江人的意志。
“咚。”
苏星潼突然用银簪敲了敲身边的崖壁。清脆的响声刚落,谷里的回响竟瞬间停了半秒,像被按了暂停键。就在这空白里,张叙舟听见身后传来 “咔哒” 一声,是木萨爹手里的烟袋锅掉在了地上。
“这石头……” 木萨爹蹲下身,用手指抠着岩壁的裂缝,“是‘响石’!双川流域的老辈说,这种石头能记声音,埋在地下几十年,还能把当年的雷声放出来。”
苏星潼的眼睛亮了:“所以它不是放大声音,是在‘重播’!黑袍人把过去的灾厄记忆灌进石头里,再用错感煞扭曲成攻击手段!”
她突然从帆布包里掏出样东西 —— 是支竹笛,笛身上刻着简单的水纹,尾端缠着圈银线,显然是她自己改装的。“我奶奶教过我吹‘镇浪调’,说是能和水脉共振,” 她把笛子递向张叙舟,“试试?说不定能盖过那些杂音。”
张叙舟刚接过笛子,谷风突然变了方向,那些停住的回响猛地炸开,这次不再是模糊的杂音,竟凝成个清晰的声音,像贴着他的耳朵说:“你祖父就是听了这调子,才在都江堰溃堤前松了手……”
“撒谎!” 张叙舟低吼着将笛子凑到唇边。他没学过吹笛,只能凭着记忆里祖父哼过的固堤号子胡乱吹奏,调子歪歪扭扭,却带着股豁出去的劲。
奇怪的是,笛声刚响起,周围的响石突然轻微震动起来,那些扭曲的回响像被烫到的虫子,瞬间乱了节奏。腕表上的护江力跳了 5 点,9905,9910…… 虽然涨得慢,却稳住了下跌的趋势。
“有用!” 苏星潼跟着用银簪敲崖壁,敲出的节奏正好合上笛子的拍子,“再使劲吹!让响石记新的声音!”
可没等他们高兴多久,谷深处突然传来阵低沉的鼓点。不是乐器声,像是用巨石砸地面的闷响,每响一下,响石就震得更厉害,张叙舟手里的笛子差点掉在地上,吹出的调子变得尖利刺耳。
“黑袍人在反击!” 木萨指着前方的岔路口。那里的雾气突然变浓,隐约能看见个黑影站在崖壁下,正用根枯木敲击地面,鼓点正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更可怕的是,随着鼓点越来越密,响石里开始渗出灰黑色的黏液,和之前错感煞污染的血迹一模一样。张叙舟发现,自己吹出的笛声里,竟混进了刚才那恶毒的低语:“松松手吧…… 反正护不住……”
“别停!” 苏星潼突然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银簪上。银红色的光顺着簪尖往响石里钻,那些渗出的黏液 “滋滋” 冒烟,“它在往笛子上爬!用你的护江力压它!”
张叙舟猛地想起祖父的话:“吹号子要想着脚下的泥,每粒泥都在跟着你使劲。” 他闭上眼睛,不去听那些杂音,只想着即时功碑上的刻痕,想着村民们敲石头的节奏,手指无意识地按在笛孔上,竟吹出段从未听过的调子 —— 不高亢,却像格水的浪,一波接一波地往响石里灌。
“嗡 ——”
第一块响石突然亮起白光。紧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像被点燃的灯笼,顺着渠沟往谷里蔓延。那些扭曲的回响在白光里惨叫着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村民们唱过的谚语调子,虽然断断续续,却带着股活气。
“是石碑的光!” 木萨指着身后。即时功碑的银红色光带正顺着渠沟往谷里延伸,像条发光的蛇,每照亮一块响石,就有段新的声音被刻进去。
黑袍人的鼓点变得慌乱起来。张叙舟看见那黑影猛地转身,露出半边脸 —— 左脸上果然有块疤,和木萨爹后颈的月牙疤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那疤上缠着灰雾,看着像块活的疮。
“他是……” 木萨爹的烟袋锅在手里抖得厉害。
“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星潼突然喊道。她指着黑影脚下的地面,那里的响石颜色更深,隐约能看见个被锁链捆住的人影轮廓,“黑袍人在吸食活人的记忆!那疤痕是被吸食者的印记!”
真相像道闪电劈进张叙舟的脑子。难怪错感煞能精准揪出人的痛处,难怪这谷里的回响带着不同人的记忆 —— 黑袍人根本不是在利用石头,是在利用被囚禁的活人!那些响石里的灾厄记忆,全是从这些受害者脑子里扒出来的!
“吹《救急调》!” 木萨爹突然喊道,声音比刚才洪亮十倍,“双川老辈传的,遇难时吹这个,能让被埋的人听见!”
他虽然不会吹笛,却跟着哼起调子。那是段极其简单的旋律,只有五个音,却像格水涨潮时的浪头,带着股 “不放弃” 的劲。张叙舟跟着他的调子吹,手指在笛孔上越来越顺,竹笛的尾端银线突然发亮,将旋律放大了十倍,像道银红色的水流往谷深处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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