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8章 错感织网困心猿(1/2)
即时功碑的余温还没散,格水下游的风就变了味。
张叙舟往西南走了不到三里地,就觉得眼皮发沉。不是累的,是像有层薄纱蒙在眼上,看什么都发飘 —— 明明是土黄色的田埂,眼角余光里却总闪过片银红色,像苏星潼的银簪在雾里亮;明明是村民们的脚步声,却总听成 “沙沙” 的沙漏漏沙声,和昨晚困住队员的声音一模一样。
“张队,你看那是不是我爹?” 木萨突然拽他的胳膊,指着左前方的芦苇丛。
张叙舟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个熟悉的身影正蹲在芦苇里抽烟,草帽压得很低,露出的后颈有块月牙形的疤 —— 那是木萨爹的记号。可当他眯眼细看时,那身影突然站起身,往芦苇深处走,步伐轻飘飘的,像脚不沾地。
“不对劲。” 张叙舟按住腰间的青铜神雀。雀身是凉的,没像往常那样发烫预警,可他掌心的地脉印记却在跳,像有只小鼓在皮肤底下敲。
两人悄悄跟过去,刚走到芦苇边,就听见木萨爹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木萨,快进来,我找到你娘绣的平安符了。”
木萨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我娘的符?” 他娘去年病逝了,临走前绣了个符给木萨,后来在洪水里丢了,这是他心里最软的一块疤。
“别去!” 张叙舟一把拉住他。就在木萨要冲进芦苇的瞬间,他看见那 “木萨爹” 的影子在夕阳下拉得老长,可影子的手里,分明握着把灰黑色的镰刀 —— 那是黑袍人常用的法器,刃上缠着意煞雾。
更诡异的是,他再定睛看时,芦苇丛里哪有什么人影?只有片枯死的芦苇在风里晃,断茎的截面白森森的,像排牙齿。
“是幻觉。” 张叙舟的后背沁出冷汗。这不是昨晚那种具象化的失败场景,是更阴的招 —— 它不骗你的眼睛,是骗你的 “感觉”,让你把死物看成活人,把陷阱当成念想。
木萨还在发愣,手里的铁锹 “当啷” 掉在地上。他盯着芦苇丛,嘴唇哆嗦着:“我真听见我爹的声音了…… 还有我娘的符……”
“是‘错感煞’。” 青铜神雀突然在脑海里开口,声音比平时尖细,“黑袍人用怠意咒的残力织了张网,专门扭曲五感,让你把‘怕的’认成‘盼的’,把‘敌人’当成‘亲人’。”
张叙舟突然想起刚才的银红色幻影。难道苏星潼的银簪也被这错感煞盯上了?他摸出那张贴过功碑的即时贴,纸页上的金边已经淡了,可 “看到就做,别等” 六个字还在微微发亮,像在提醒他什么。
“跟着字走。” 他把即时贴塞进木萨手里,“别看别的,别看听见的,就盯着这几个字,它亮的方向就是对的。”
两人刚调整好脚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喊声。是二柱,他背着他娘往这边跑,脸白得像张纸:“张队!不好了!石碑那边…… 那边的人都疯了!”
张叙舟心里一沉。跟着二柱往回赶时,那层 “薄纱” 越来越厚 —— 他看见路边的石头在动,像一群灰黑色的虫子往一起爬;听见风里混着婴儿的哭声,可仔细听又变成了黑袍人的笑;甚至闻见股艾草香,明明是理疗馆的味道,却突然刺得他喉咙发紧,想起当年删光三千个联系人的那晚。
“别信它们!” 他拽着木萨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少年肉里,“这煞在勾你的记忆!”
赶到即时功碑附近时,张叙舟倒吸口凉气。
刚才还好好的村民,此刻像喝醉了酒,东倒西歪地乱撞。二柱他娘举着根拐杖追着只羊打,嘴里喊着 “打死你这偷渠水的贼”;阿布大叔抱着棵老槐树哭,说 “渠塌了,我对不起祖宗”;最吓人的是几个护江队员,竟互相推搡着骂娘,小林手里的固堤符都捏皱了,指着小王吼 “你把煞雾往我包里塞!”
“他们把彼此当成黑袍人了!” 木萨的声音发颤。
张叙舟盯着石碑上的刻痕。那些泛着白光的道痕还在,可光里像是掺了点灰,不再是纯粹的暖白。他摸了摸碑石,突然发现第九十九道刻痕 —— 就是二柱画的那三道横杠 —— 边缘竟在往下渗灰雾,像被什么东西啃过。
“错感煞在污染刻痕!” 他突然明白,“它不直接攻人,是先弄脏咱们的‘念想’,再让咱们自己斗自己!”
话音刚落,小王突然挥着拳头冲向小林:“你刚才骂我是废物!我忍你很久了!” 小林也红了眼,掏出张符就往小王身上拍 —— 那本该是破煞符,此刻符纸却发灰,显然被错感影响了。
“住手!” 张叙舟扑过去拽开两人。就在他的手碰到小林手腕的瞬间,脑子里 “嗡” 地一响 —— 眼前突然闪过片洪水,小林站在堤上冷笑,手里的固堤符被风吹走,“反正守不住,不如让它塌了干净”。
这不是真的!张叙舟猛地甩头,可那画面太真了,小林的冷笑像刻在视网膜上。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护江力数值在跌:9710,9690,9670…… 每多看一眼 “幻觉”,就跌得更狠。
“张队,你看石碑!” 木萨的喊声带着哭腔。
张叙舟转头,看见最顶端的刻痕 —— 就是他贴即时贴的地方 —— 正在扭曲,那些原本流畅的道痕像被揉皱的纸,慢慢缠成个乱团。而乱团的中心,隐约浮现出个黑袍人的影子,正对着他笑。
“原来你在这儿。” 张叙舟咬碎了牙。错感煞的真身藏在功碑的刻痕里,它在吸食那些 “即时行动” 的念想,再把它们变成扭曲的幻觉打回来。这招比昨晚的声煞阵阴十倍 —— 声煞是骗耳朵,这东西是钻进心里织网。
他突然想起苏星潼银簪的粉末。昨晚在磨坊外捡到的那些碎屑还在口袋里,他掏出来撒在石碑上。银红色的粉末一碰到刻痕,就 “滋滋” 地冒烟,扭曲的道痕顿了顿,可很快又继续缠,像饿极了的蛇。
“不够……” 张叙舟的心跳得像擂鼓。他需要更强的 “真实感” 来冲散幻觉,可周围的人都陷在错感里,谁能帮他?
就在这时,他听见声清脆的敲击声。
“咚。”
是木萨在用铁锹敲石碑。少年闭着眼,眉头皱得像个疙瘩,一下一下地敲,节奏竟和昨晚沙漏漏沙的速度一模一样。
“你干什么?” 张叙舟问。
“我娘说过,心里乱的时候就敲石头,” 木萨的声音发紧,却没睁眼,“敲着敲着就知道啥是真的了……”
“咚。咚。咚。”
敲击声越来越稳,像颗定海神针扎在乱哄哄的人群里。奇怪的是,随着敲击声,那些陷在幻觉里的村民动作慢了下来 —— 二柱他娘停住了打羊的拐杖,阿布大叔松开了抱树的手,连推搡的队员都愣了愣。
张叙舟的眼睛突然亮了。
错感煞骗的是 “感觉”,可 “节奏” 骗不了人。沙漏漏沙的速度、敲石头的间隔、甚至人呼吸的频率,这些有规律的 “真实震动”,是幻觉穿不透的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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