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3章 沙漏翻转破妄时，一铲春泥接古今（1/2）

两河流域的日头正毒，晒得渠边的泥块裂开蛛网般的纹。张叙舟盯着工兵铲柄上的汗渍，护江力计的指针在 9450 点晃悠，像钟摆般有气无力。刚才填堵的裂缝又扩开半指宽，他明明看到了，却生出个念头 —— 反正等会儿还要裂，现在补了也是白补。

“苏星潼呢？” 赵老大靠在土坡上抽烟，烟圈飘到半空就散了。他瞥了眼远处的草棚，苏星潼正蹲在那里翻找什么，“那丫头刚才还喊着要测地脉，这会子倒玩起泥巴了。” 搪瓷缸歪在脚边，里面的跨洲种子被晒得卷了叶，他伸手想浇水，胳膊抬到一半又落了回去，“浇不浇都一样……”

李小鱼坐在无字碑前，身形看着仍是半大孩子，小手在碑上画圈时却透着股不属于孩童的沉稳。他的眼神忽明忽暗，刚才还带着稚气的声音突然沉了半度：“石碑说它累了，躺了几千年，不想再被人打扰。” 话刚说完，他又眨了眨眼，变回那副懵懂模样，指着碑底的缝隙，“里面有好多人在叹气，说‘治不好的，放弃吧’。”

张叙舟的后颈泛起刺痛，2003 年抗旱时的绝望感再次袭来。他突然想起初见李小鱼时的场景 —— 在回环渊的迷雾里，这 “孩子” 曾拍着他的肩膀说 “别急，地脉有自己的性子”，那语气老得像活了千年。此刻护江力计跌至 9400 点，他盯着李小鱼在碑上画圈的手，突然分不清这到底是个孩子，还是个披着孩童皮囊的古老存在。

善念值卡在 9.95 亿，全球直播的画面里，两河下游的溃堤处又新增了三处险情。镜头扫过护江队员，有人坐在石头上发呆，有人对着裂缝比划半天却没动手，弹幕里开始出现 “他们是不是放弃了” 的质疑。“意煞在放大绝望。” 苏星潼的声音突然从草棚传来，她举着个锈迹斑斑的沙漏，“这是从巴比伦遗址里挖出来的，计时刚好一分钟。”

张叙舟接过沙漏，玻璃罐里的沙粒黄得像两河的泥。翻转沙漏的瞬间，李小鱼突然抬头看他，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属于孩童的锐利，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 —— 那神态，竟与赵山河有几分重合。“沙子漏完前，裂缝会再扩三分。” 他的声音平铺直叙，像在陈述既定事实，随即又低下头抠着石缝，变回那副天真模样，“叔叔快补呀。”

沙粒簌簌落下的声音里，张叙舟弯腰捡起块石头，塞进裂缝最宽处。“砰！” 石头嵌进去的刹那，护江力计跳了 10 点。灰蒙的意煞像被惊飞的虫，在裂缝周围退开半尺。他突然明白，这 “孩子” 总能在关键时刻点醒众人，那些时而稚嫩时而老辣的言行，或许正是高维存在的某种表征 —— 以无常之相，破世间执念。

“有用！” 苏星潼的银簪突然亮起，她把沙漏分给众人，“1 分钟法则 —— 每次沙子漏完，就必须做完一件小事。捡块石头、填道小缝、哪怕只是喊句口号。” 她率先行动，用簪尖在即时功碑上画了道痕，“就从现在开始。”

赵老大骂骂咧咧地翻转沙漏，却还是扛着工兵铲走向最近的溃口。“老子当年在黄河堵管涌，比这邪门的事见多了。” 他往裂缝里夯进一铲湿泥，瞥了眼李小鱼，“这娃刚才说话的调调，倒像我爷爷那辈的老河工。” 搪瓷缸里的种子像是被惊动，竟慢慢舒展开叶片。

李小鱼学着大人的样子，用小手捧起泥沙往碑底的缝隙填。填着填着，他突然停下动作，手指在泥里摸到块硬物 —— 是片磨损的玉，上面刻着半道共生符，与张叙舟掌心的纹路隐隐呼应。“它在这儿等了好久。” 他把玉片递给张叙舟，指尖触碰到对方皮肤时，张叙舟突然看到一闪而过的幻象：万年前的两河流域，一个身形与李小鱼相似的孩童，正将同样的玉片埋进河床。

善念值开始缓慢爬升：9.96 亿、9.97 亿…… 全球直播的画面里，有观众发起了 “在线沙漏” 挑战，无数人对着屏幕翻转计时器，用 1 分钟做件家务或工作中的小事。“原来对抗懈怠这么简单。” 有观众留言，“就是别让自己停下来。”

张叙舟的护江力计稳定在 9480 点，他突然发现意煞制造的幻象有了破绽 —— 刚才看到的 “苏星潼放弃战斗” 的画面里，她的银簪是歪的，而现实中苏星潼永远把簪子插得笔直。“它在模仿，却学不会细节。” 他对着草棚喊，“你还记得 2016 年暴雨夜，你用簪子挑出堵在泵里的树枝吗？”

苏星潼的动作猛地一顿，随即加快了画痕的速度。“当时你骂我手笨，结果自己被树枝划破了胳膊。” 她的声音带着笑意，银簪在功碑上画出道闪着光的痕，“意煞不知道，我们偷懒时会吵架，干活时也会吵架。”

赵老大的沙漏漏完最后一粒沙，他正好用搪瓷缸装满泥沙堵住个管涌。“奶奶的，这法子比抽烟提神。” 老护江人抹了把汗，缸沿的泥渍蹭在脸上，“你看这沙，漏得越快，咱干得越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