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从未出现的局势”(2/2)
艾彻儒推门进来时带起的夜凉风吹得她后颈发僵,那风里混着柏油路面的潮气、汽车尾气的呛味,还有远处烧烤摊飘来的孜然香,杂七杂八裹在一起,刮在皮肤上像小刀子,割得人发麻。她刚扬起一个僵硬的笑,嘴角的弧度还没定住,腮帮子的肌肉就开始发酸,像被线扯着的木偶,动一下都费劲。
“哟,这脸白的。”弟弟艾奉明从报纸后面探出头,推了推黑框眼镜,镜片反射着客厅顶灯的光,像蒙了层磨砂的雾,看不清眼底的情绪,却分明带着审视的锐利,像在观察一只紧绷到即将断裂的发条,连她睫毛因发颤而扫过眼下的轻影都没放过,“被门夹了?”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艾宁放下公文包时,皮革与地板碰撞的闷响“咚”地一声,像敲在艾星凌的神经上。她下意识缩了缩肩膀,父亲粗糙的手掌朝她额头伸来,那掌心的温度透过空气传来,带着常年握扳手磨出的厚茧味,她却像被火烫到似的猛地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咚”的一声闷响,疼得她眼冒金星,眼前瞬间炸开一片白花花的光,连耳朵里都嗡嗡作响,像塞进了只振翅的蜜蜂。
积压的恐惧、慌乱和愧疚终于决堤,她喉咙像被塞进团浸了水的湿棉花,发紧发堵,气都喘不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崩出真相:“爸……堂妹艾漠……她没去上学,去参加地防军了。”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泪的咸涩,砸在地板上,溅起细碎的湿痕。
说完这句话,她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顺着墙壁滑坐在地,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凉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冻得人打哆嗦。眼泪终于汹涌而出,大颗大颗砸在冰凉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水渍,映着顶灯的光,像碎了一地的星星,又像谁把盐罐子打翻了,咸得人舌根发苦。
话音落下,客厅里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空气像被冻住的冰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头顶,连钟表的“滴答”声都仿佛被冻在了喉咙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墙上的挂毯垂在那里,穗子一动不动,连窗外的风都像是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这凝滞的氛围。
艾奉明沉默着走到电视柜前,指尖落在冰冷的开关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手背上的青筋隐隐凸起,像几条绷紧的细线。“咔哒”一声轻响,电视屏幕骤然亮起,刺目的白光瞬间撕裂了客厅的昏暗,精准地打在他年轻却过分冷静的侧脸上——下颌线绷得笔直,像用刀刻出来的轮廓,连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微微垂着眼,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只有紧抿的唇线暴露了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内心。屏幕的光在他镜片上反射出细碎的光斑,让人看不清他看向哪里,却莫名觉得那目光像探照灯,正一寸寸扫过在场的每个人。
军事战略频道正在直播:画面里,一万八千人的部队如钢铁洪流,正集结在博崇公园西边,密密麻麻地围绕着一艘通体银蓝、棱角凌厉得近乎狰狞的外星飞船严阵以待。主持人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克制的紧张,讲解着“三十人的特殊观战三班”——他们是从昨天遭遇外星人突袭的博崇驻扎军营里,好不容易从废墟与血污中抽选出来的幸存者。
艾星凌死死盯着画面,手指抠进沙发扶手的布料里,指腹都陷出了深深的红印。他们连博崇驻扎军营遭遇袭击的事都还未彻底的得知。她前天还给艾漠打过电话,之后,便彻底失联了。艾宁站在电视前,背对着她们,肩膀绷得像张满的弓,能清晰看到他后颈的青筋在突突跳动,连呼吸都变得粗重——他甚至不知道艾漠现在是死是活,官方连最基本的伤亡名单都像捂在怀里的秘密,迟迟没公布,军营对外的通讯线路也早已被钢铁般的命令封锁,像道沉重的铁门,把所有担忧和追问都拦在了外面,密不透风。一家人只能僵在原地,对着冰冷发光的屏幕,在心里无声地为艾漠祈祷,能从那片未知的危险里,平安回来。
“都与梦中的世界一致!”突然,艾奉明低低地自语,声音不大,却像颗石子投进死水,激起一圈涟漪。他推眼镜的动作顿了顿,镜片后的眼神亮得惊人,转向艾星凌时,带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像找到了终极答案的研究者,“果然!昨晚的梦和我的实验对上了!我梦见了今天的反击战!”
艾星凌茫然地看向他,脑子还陷在对艾漠的担忧里,一时没跟上他的思路。艾奉明只有十五岁,却已是小有名气的天才少年,此刻他眼中闪烁的光,是属于狂热研究者的、既纯粹又偏执的亮。“‘梦预知论’!”他往前凑了半步,语速飞快,像在阐述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每个人的潜意识深处,都藏着一个‘全知者’。它会在关键事件发生的前一晚,用最抽象、最荒诞的画面,提前告诉你未来的轮廓!”他的手指在空中急促地比划着,“前天晚上,我梦到正午时分,有辆冷冻车在高速上像被撕碎的纸片一样坠落,后来……后来果然发生了!那起事故让相关公司急着甩锅、疯狂抛售股份……梦里的画面是几何抽象的、野蛮又混乱的,色块和线条扭成一团,可就是和现实对应上了!我爸的朋友正好持有那公司的股份,这说明——平行宇宙是存在的!另一个‘我’就在那里,是‘他’把预知的碎片,传递给了这个世界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