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幕 自导自演(1/2)

经过讨论,空一行人最终决定前往一家较远的饭店,举办一场——

用娜维娅的话来说,叫做“庆功宴”。

而离开的莫洛斯与那维莱特,并未返回沫芒宫处理公务,却心照不宣走向了德波大饭店。

负责引路的服务员对二人的到来并不意外。

早在几刻钟前,芙宁娜大人就已派遣沫芒宫的职员前来预订了包厢。

这也不是三人第一次在此相聚,服务员很快就将预先点好的菜品一一呈上。

落日的余晖透过拱形玻璃窗,为室内铺上一层暖金色的光晕。

精致的银制餐具在雪白桌布上泛着微光,空气中交织着烤面包的焦香、香煎鱼排的鲜美,以及醇厚红酒的芬芳。

莫洛斯背对着窗户坐着,身形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清瘦。

他并未碰桌上的任何食物,只是单手执叉,叉尖一点一点,似在等待什么。

那维莱特坐在他对面,姿态一如既往地端正。

他没有催促,也没有动餐具,只是静静注视着莫洛斯那略带调皮的动作。

他清楚,这又是一场由芙宁娜与莫洛斯共同策划的坦白局。

四百年来并非第一次,但每一次,他都会提出相同的疑问。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莫洛斯抬眸看了他一眼,唇角微扬,轻巧地勾了勾手指,用一句熟悉的安抚回应。

“抱歉,那维莱特。但我们得确保,位于歌剧院的最高审判官,必须是公正无私、不偏不倚的存在。”

“至于这一次的真相嘛…”

他略作停顿,一手托腮,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不如先告诉我,你是从哪儿看出破绽的?”

又是那样戏谑的表情。

那维莱特低下头,沉默地拿起餐具。

四百年来,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少年的模样。

无论是外在,还是内心。

他是权谋家,是政客,是执法者,是演员…

却唯独不再是他记忆中,那个带着含蓄微笑、端着一杯足以谋害最高审判官的咖啡,诚恳邀请他品尝的莫洛斯。

他变得陌生,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却在不断拉近。

“手提袋、录音器,还有你在审判中刻意的发言。”那维莱特平静答道。

莫洛斯并不意外那维莱特的敏锐。

毕竟,所有的犯罪都不可能完美无缺,即便是伪装犯罪,也必然留下痕迹。

“那么现在,莫洛斯,我能知道真相了吗?”

那维莱特向后靠了靠,调整了一下坐姿, “以及那位失踪少女的去向。即便我不认为你会谋害一位无辜的女士,但执律庭需要一个结果,以安定动荡的舆论。”

“当然,我从未想过隐瞒。”莫洛斯点了点头,开始叙述。

“这是一场由我策划并主演,芙宁娜助演,几位朋友友情客串的…沉浸式场景剧。”

那维莱特没有追问“几人”是谁。尽管他隐约能猜到答案,但既然莫洛斯不愿让他们过多卷入这场与世界为敌的战争,他选择尊重。

莫洛斯微微一笑,像是感谢他的理解,随即有条不紊地剖析起整个计划。

“那个被‘溶解’的少女,从头到尾都是我和另一个人。他扮演最初入场的‘她’,我中途立场并在洗手间隔间与他调换,成为最终上台的‘幸运观众’。”

“箱子里留下的裙子和溶解后的水,只是无害的仿制品。而我,在箱子移动的短暂黑暗中,通过预设的地道和通风口回到洗手间。他则穿着我的礼服,提着装有所有伪装道具的手提袋,在翠斯塔面前扮演了‘醉酒离场’的我。”

那维莱特的目光落在莫洛斯此刻平静的脸上,很难将眼前这个人与歌剧院里那个软绵绵挂在他身上、胡言乱语的醉鬼联系起来。

然而,思绪却不受控漂移了一瞬。

歌剧院的聚光灯下,一个穿着碧绿长裙的陌生少女笑容明媚,毫不胆怯地朝观众招手。

她裙装背后精巧的镂空设计,宛如蝶翼的根部,勾勒出一段清瘦而脆弱的脊线,在暖金色的光晕中,白皙的皮肤仿佛被镀上一层柔光。

当时他只觉惊鸿一瞥的背影有些难以言喻的熟悉,此刻,这个沉寂许久的画面却骤然浮现,并与眼前莫洛斯清瘦的身影重合。

理因如此…脱下衣服,他的后背应该就是这样。

修长挺直的脖颈,光洁白皙的肩背,神秘迷人的沟壑…

一种极其细微的异样感,像一颗微小的石子投入静默的心湖,漾开的涟漪轻触即散,甚至来不及捕捉那是什么。

他只是下意识将端坐的姿态调整得更为笔直。

“所以,录音器是为了随时播放呕吐声,破碎的瓷器和被损坏的录音器,是你故意留下的伪证,用来误导调查方向,强化存在第二个罪犯这一假象。”

“没错。”莫洛斯颔首,“选号器自然也被我动了手脚,作为督政官,进入歌剧院并非难事。为的就是确保‘她’一定会被选中。至于目的…”

他话音骤停,门口传来动静。

一位服务员送来了精心制作的德波大蛋糕,浓郁的巧克力香气顿时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在两位大人物的注视下,服务员有些紧张地放下餐盘,低声道了句“打扰了”,便匆匆离去。

“芙宁娜的最爱。”莫洛斯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在她来之前我不能偷尝一口,否则明天就会有新蛋糕直接扣在我头上。”

那维莱特淡淡补充,“今晚的沫芒宫,还会伴随着令人难以入眠的痛骂声。”

“所以啊——”

莫洛斯连叹几口气,“德波大饭店的主理人真是眼瞎,那么优秀的一位大主厨,说辞退就辞退。搞得现在出餐效率严重下滑,味道也大不如前。”

“请允许我纠正。”

那维莱特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在名为爱可菲的主厨离开之前,她与你的关系并不融洽。你甚至曾在众多学徒面前顶撞她‘不懂美食’,气得这位女士将你试图复刻的德波大蛋糕扔进垃圾桶,并立下规矩。”

莫洛斯冷哼一声,接话道:“‘谁让莫洛斯进来,谁就滚出后厨?’我虽然欣赏她的手艺,但严重怀疑她的品味与审美。”

“用黏液替代蛋糕上的奶油,绝对是本世纪最伟大的想法,她居然毫不客气地斥责我浪费粮食。”

“更可气的是,就连芙宁娜都被她收买!还委婉劝我不要去给她添麻烦!”

越说越气的莫洛斯决定不再讨论这位让他又爱又恨的前主厨,将话题拉回正轨。

“说到哪了?哦,目的。”

“第一,是为了让降临者亲身经历并调查一起与‘溶解’相关的案件。阿贝多的信中提及,他是一位需要亲眼见证、亲手触碰真相,才能深刻理解并投入行动的实践者。我们必须用这种方式,在他心中种下关于原始胎海水和枫丹危机的第一颗种子。”

他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也随之压低。

“第二,通过操控舆论——尤其是利用那位毫无底线的…派蒙起外号的水平不错,我也这么叫吧,那位‘高筒炮’记者,将案件与陈年的少女连环失踪案联系起来,引发广泛关注。这样才能把一直暗中调查此案的刺玫会,或者说娜维娅小姐,引到台前。”

“降临者需要她这位‘地头蛇’的帮助,以深入枫丹的暗流;而她也需要空这样强大的外援,来洗刷她父亲卡雷斯的冤屈。我只不过为他们搭建了一个相识与合作的舞台。”

“你忽略了两个人。”

那维莱特提醒道,“在少女失踪后,警备队调取了所有观众的信息。除了特别预留的席位外,还有三人的票是在较晚时间才被登记的。”

“一位是雪翅雁报社的高筒…卡斯尔先生。”

那维莱特口误后淡定地纠正,耳边却已传来一声轻笑。

“一位是蒸汽鸟报社的夏洛蒂女士,最后一位是卡布里埃商会的玛塞勒先生。”

那维莱特无奈地注视着笑个不停的少年,直到对方终于平静下来,才继续说道。

“既然卡斯尔先生是因你而来,我推测剩下的两位,也应该在计划中发挥了作用。”

“完全正确!”

莫洛斯毫不吝啬地插起一块肉,起身递到那维莱特面前,权作奖励。

那维莱特早已习惯,从容地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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