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春寒料峭与笃定的暖意（1/2）

画廊开幕酒会的成功，像一道温暖而持久的光，照进了林晚生活的每一个缝隙。那种被认可、被理解的感觉，如同久旱逢甘霖，滋养着她那颗曾经干涸龟裂的心。媒体上出现了几篇关于“渡”画廊“新生痕迹”群展的评论，其中不止一次提到了她的名字，用词虽谨慎，但都肯定了画作中蕴含的“情感张力”与“修复的力量”。甚至有一家本地艺术杂志，通过画廊联系到她，希望能做一个小型的专访。

这一切，对一年前还蜷缩在垃圾堆旁颤抖的林晚而言，如同天方夜谭。她小心翼翼地处理着这些突如其来的关注，在周维的帮助下，学着如何得体地回应媒体，如何保护自己的隐私，同时又不过分封闭。她发现，当自己不再将过去视为耻辱的烙印，而是视为生命历程的一部分时，外界的目光似乎也不再那么具有杀伤力了。

画展为期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她偶尔会悄悄地去画廊，不惊动任何人，只是混在普通观众里，看着陌生人在她的画作前停留、沉思、或者与同伴低声交流。那种自己的内心世界被另一个人，哪怕是一个陌生人，短暂地进入并试图理解的感觉，非常奇妙。它让她感觉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结，不再是单向的索取或恐惧的逃避，而是有了某种平等的、双向的流动。

周维的工作室几乎成了她的第二个家。他们之间的关系，在经历了坦白与接纳的风波后，进入了一种更加深厚而稳定的阶段。他依然是那个引导她探索世界的向导，但更多的时候，他们像是并肩前行的同伴，分享着创作的困惑与喜悦，讨论着对某个展览的看法，或者仅仅是在某个慵懒的周末午后，各自占据沙发一角，他修图，她看书，空气中弥漫着咖啡香和无声的默契。

春天在不知不觉中探出了头。街边的树木开始抽出嫩绿的新芽，空气里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但早晚的风依旧料峭，提醒着人们冬日的余威尚未散尽。

画展顺利闭幕。撤展那天，林晚和周维一起去了画廊，将她那些“孩子”一一小心地取下、包装好。看着原本挂满画作的墙壁重新变得空白，林晚心中没有失落，只有一种任务圆满完成的充实感和淡淡的释然。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周维一边帮她将最后一幅画装箱，一边随口问道。

林晚看着窗外初春略显灰蒙的天空，想了想：“想画一个新的系列。关于……春天。不是那种万物复苏、欣欣向荣的春天，”她顿了顿，寻找着合适的词语，“是那种……春寒料峭，但地底下的根茎已经开始悄悄积蓄力量的，有点挣扎、但又充满希望的春天。”

周维停下手，看着她，眼中带着欣赏的笑意：“这个角度很好。矛盾，但真实。”

收拾妥当，两人带着打包好的画作离开画廊。外面的风带着寒意，林晚下意识地裹紧了外套。周维很自然地伸出手，将她有些冰凉的手握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

“冷吗？”他问。

林晚摇了摇头，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稳定热源，心里一片安宁。“不冷。”

他们没有开车，而是沿着河岸慢慢走着。河水已经解冻，泛着粼粼的波光，倒映着岸边刚刚染上绿意的垂柳。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了温暖的橘粉色，与空气中尚未褪尽的寒意形成一种奇特的对比。

走到河岸一处视野开阔的观景平台，周维停下了脚步。这里相对僻静，只有三两个游客在远处拍照。

“林晚。”他转过身，面对着她，声音比平时略显低沉。

林晚抬起头，看到他脸上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混合着紧张与郑重的神情。她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周维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深蓝色的丝绒盒子。他没有立刻打开，只是紧紧地握着它，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的目光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里，那里面有温柔，有坚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的期待。

林晚的呼吸骤然停滞。她看着那个盒子，大脑有瞬间的空白。一个隐约的、却从未敢细想的猜测，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周维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积蓄勇气，然后，他缓缓地、单膝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河边的风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远处城市的喧嚣也变得模糊。林晚只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如同密集的鼓点。

周维抬起头，仰望着她，眼神清澈而虔诚。他打开了那个丝绒盒子。里面躺着一枚戒指。设计极其简洁，铂金的指环，没有任何繁复的雕刻，只在戒面中央，镶嵌着一颗不大却切割完美的、泛着温润火彩的钻石。它不像某些炫耀财富的珠宝那样咄咄逼人，反而透着一种沉静而坚定的力量感，就像他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