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精神病院(1/2)

“《阿房宫赋》,杜牧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

江琳琅笔直站在洗漱池的镜子前,口若悬河,一口气背了十遍。

施小琳端着脸盆进来,犹犹豫豫地走到角落,背对着她一下一下地揉搓衣服;江琳琅翘起的嘴角慢慢垂下来,笑意一点点从眼里消失。

江琳琅走到施小琳背后,突然抓住她的头发往上一提,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撞在一起,“琳姐姐,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篇《阿房宫赋》,因为这赋里说的事是虚拟的。”

施小琳瞳孔漆黑,没一丝涟漪;她微微踮着脚尖,既不挣扎也不求饶,像被江琳琅抓在手心随意摆弄的玩偶。

江琳琅轻松地扭过施小琳的脸,伸手就是一巴掌,“经论证,秦二世即位时,阿房宫“室堂未就”,因始皇“崩”,便停工。这是一个流传千年的谎言。”甩手又是一巴掌。

她手一松,施小琳摔在地上。

江琳琅单腿跪下,一只手掐着施小琳的脖子,咬牙切齿地凑到她眼前,“你能救自己,为什么会死?你为什么会死?我知道你能救自己,你为什么要靠别人,你就没发现那人,你心里在暗自得意着吧,你说呀。”她仰起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一个一脸阴沉的家属端着盆子走过来,啊的一声,对走廊里的护士喊,“快来人呀,有人晕倒了。”

“是不是又打架?”又高又壮的女保安飞快地超过两名护士,率先冲过来。

江琳琅额头青紫,歪在地上,昏迷不醒。

而施小琳半跪在地上,屁股下流了一地血。

“怎么流血了?”女保安不敢动。

刘护士长看了一眼,指挥另一名护士和保安把江琳琅弄回病房,自己脱下外套披在施小琳身上,把她扶起来,对那名家属说,“没事,她月经异常,可能是低血糖,我带她去看看。”

“没事,再大几岁就能好。”家属追出来说,“我有个偏方,回头我告诉她,一准管用;你说她一个姑娘家,妈也不来,就一个哥哥,谁给她说这些事。”

护士长扶着施小琳走到走廊尽头,拐弯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名家属缩回洗漱间,没人注意这边。

她拉着施小琳快速走下楼梯,推开洗衣房,拽了条裤子,让江琳琅套在脏裤子外面,又发了条微信。

高大夫在二楼楼梯拐角与护士长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默默顺着楼梯往下走;门外停着辆白色昂克,高大夫跑过去拉开车门,护士长一边安抚施小琳一边将她推进车里。

“座垫恐怕要不得了,到时候姐给你买套新的。”护士长将护士帽摘下来,脱下制服,看看呆滞地盯着安全带的施小琳,叹口气。

“这都是小事。”高大夫瞥了眼施小琳,无奈地说,“这回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了,她这是经期?”

“不知道,看着不像;如果不是经期,又不是子宫肌瘤,说不定……”她啧了一声。

“别猜!先查一下安心,这种事还是小心为妙,一旦出现……”高大夫很烦躁,欲言又止。

“最形象的说法就是烂泥掉进裤裆里。”

“惟妙惟肖。”

“你觉得有几成可能?”刘护士长爱怜地撸撸施小琳的头发,“说实话,我感觉不好,以前没觉得……我在精神病院工作二十年,见得太多……她那个哥,你看他的打扮……”

“打扮再怪也是她哥,入院的各种文件都有法律效应……我们又不是警察,还要去判断那些文件背后的故事……”高大夫连续超车,“一会儿你什么也别说,她也不问你什么,赫教授是这方面的专家,看一眼就知道八九成。”

车子开进一个小区,停在一幢楼幢门口,“302,敲门就行,我在下面等你。”

护士长扶着施小琳下来,半搂着她的肩膀,“别怕,我会陪着你,你相信我!你这种情况,以前有吗?”

施小琳毫无反应。

刘护士长愈发急切,她等不及先冲到302门前敲门,回头看着一步一顿,步伐僵硬的施小琳。

门被推开,一个六七十岁,面孔白净一脸严肃的老人站在门里,她看了眼缓缓从楼梯走上来的施小琳,“进来吧。”

等门关上,又指着客厅的沙发对刘护士长说,“你在这里等着,让她进来。”她转身面向施小琳,脸上的严肃像书一样被掀过去,一脸和煦慈爱,“小姑娘,走, 我们到里面聊聊天,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护士长遵照高大夫的话,一言不发;时钟嘀嗒嘀嗒,她不断地抬手看手表;这件事是她和高大夫的私下决定,开始是一腔孤勇,现在却极为后悔;收治施小琳都是按规范来,这事即便是事实也不是他们的过失,不足以让他们来冒这个风险。

她走到紧闭的内室门前,想打断里面的检查,把施小琳原封不动地带回医院,如果真要出事,她愿意承担她自己的那部分责任。

还没容她抬手,门开了;老太太一丝不苟地穿着白色制服,她摘下口罩,回头笑眯眯地对施小琳说,“你很好,以后会更好,相信自己。”她握拳做个可笑的加油动作,又将一个塑料袋交给护士长,“我找了条我孙女的裤子让她换上,这是她的东西。”

刘护士长带着施小琳默默地和老人告别,刚走到门口,施小琳突然挣脱护士长的手,一个箭步冲上阳台,踩着窗前的椅子,推开窗户,人已经跨过半人高的栏杆。

她回过头,笑眯眯地,“我奶奶在那儿,我看见她啦。”

怦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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