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求救(2/2)

赫枫装作无意,“听那老头好像有故事。”

王经理叹口气,“我先给你说好,免得你说我隐瞒,我们去看的房子就在他家楼上两层,其实也没什么影响,他儿子并不是死在家里的。”

“什么意思?”赫枫佯装不快地站住。

王经理说,“杜老头的儿子自杀了,特别好的年轻人,要长相有长相,要工作有工作,还是公务员,就因为摊上这么个爹。”

“说明白点。”

“这老头本身就是个混蛋,平时不务正业,勾三搭四,听说他儿子死前带了个女朋友回来,也不知真假,只一个晚上,小两口就离开了,没一周他儿子就跳楼自杀,私下大家都说那老头不要脸,对那姑娘耍流氓……”她眨眨眼,一副你明白的意思。

“不可能吧,这事传得这么开,警察不早就知道了?”赫枫倏地明白了这些人一直含糊的潜台词。

王经理咳了一声,不好意思地笑笑,“居委会避过谣,但这传言一直没断过,住在临建的黄大姑说她看见那女孩了,穿着大衣帽子,脸是没看见,但身材很好,说得有鼻子有眼;但这老头混账是真的,我在这儿工作三年,他没一天消停的,他儿子死了也没见他难过,好在你买房是为了投资,要是住,我就不给你推荐。”

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房子是西户,窗户很小,阳光进不来, 但床铺家具俱全,户主上个月才腾出来卖。

“五十六平方米,两居,这一片的房子已经降到底,现在有缓步上升的趋势,这个时候入手最合适。”

“安全怎么样?”赫枫问。

王经理有些不解,“这房子和新区自然没法比。”

“我的意思是我买这房子总不好马上出手,总得先租个一段时间,租户肯定也关注住户安全问题,特别是那个老头。”

王经理沉吟片刻,大方地说,“这一点我们的确没法保证,这房子一楼以前被人占用,还开了个后门,黄大姑就住在后面,就是她说杜老头儿子带回来的女朋友是从后门进出的,这房子就这么个情况,你要买看的不是现在而是未来发展,对吧。”

既然说开了,下楼时他索性带着赫枫从后门出来。

“这楼是海都50年代盖的第一批楼,那时候也没物业这一说,好多楼都开了后门,没办法。”

一出后门就是一扇洞开的大门,之间只隔了不到两米的距离。

王经理苦笑一声,“这是一楼搭的临建,再加上最近拆改的风声,能扩建的都在扩建,这里能留下这么点距离还多亏这个后门,否则直接顶着后墙。”

大门里坐着一位脸色蜡黄正在择菜的老太太,看见赫枫,她的眼睛闪了一闪,讷讷地,“我没说谎,那女娃儿可漂亮了,凡子爱得不行,搂在怀里。”

王经理向赫枫意味不明地示意一下,用调侃的语气说,“黄大姑,你不是说没看见脸吗,怎么又说人家长得漂亮。”侧头对着赫枫,压低声音,“她脑子已经糊涂。”

“她就是漂亮。”黄大姑低下头自言自语,“她鞋底有花。”

王经理哈哈大笑,“鞋底有花,人可不一定漂亮。”

赫枫心头一震,“鞋底的花是什么样的?”

“红的,黄的,粉的,可漂亮了。”

“鞋帮也是红的黄的粉的吗?”赫枫不动声色。

黄大姑眨眨眼,认真地摇摇头,“鞋帮是红花,你的眼睛可没我的好。”

“走吧,这种人你越逗她,她越来劲,越说越没谱,现在谁穿红花鞋子。”王经理带着赫枫回到中介门店,店里来咨询这片房子的客人不少,他提醒他,“这房子留不了太久,如果真想要最迟今晚就得订下来。”

赫枫告辞出来,又转回杜凡家那条小街,没人搭理杜涛,他百无聊赖地走到街角,不停地上前和经过的女人搭讪,神情猥琐。

他拿出手机翻出converse 1970s 花卉女鞋,鞋面红花绿底,鞋底色彩缤纷;正巧,上周他表侄女就给他发了一张穿着这样一双帆布鞋的照片,说是她妈买的,还是名牌呢,土死了。

假如施小琳18号晚上曾住在杜凡家,19号她住在哪里? 杜凡找到施小琳了吗,发生了什么事,致使他毫不迟疑地放弃自己的生命。

赫枫戴上墨镜,走到杜涛跟前,当着他的面拿出皮夹,掏出几张百元大钞,往一边指了指,“我有事问你。”

杜涛果真跟过来,觍着脸,“得看问什么事,我这里明码标价,一般事五百,难一点就一千。”

赫枫突然为杜凡难过,不管他做了什么,大约都是为了逃离这令人窒息又无法摆脱的亲情。

他走到一处死胡同,回过身,“你儿子带回来的女人是我的女朋友,他死了,不会把我女朋友也杀了吧。”

“没有,不可能,小凡胆子向来小……”杜涛脱口而出,突然意识到什么,后退两步,“什么女人,我不知道。”

“就是18号晚上在你家过夜的女人,你个老东西是不是对她耍流氓。”赫枫突然揪住杜涛的脖子,往上一提。

“没有,没有,”衣领卡住杜涛的喉咙,他的脸突然胀得发紫。

赫枫把他推开,“你说清楚那晚的事,否则我就去告你和你儿子合谋杀了我女朋友,你儿子死了,你没死,你得为她偿命。”

“不是不是,”杜涛直摆手,“我再畜生,也不会动那女人,杜凡说那女人是一个领导的妹妹,精神有些不正常;杜凡出门时让我看好她,绝不能让她跑了,可那女人,她她她,把我叫到门边说,只要我放了她,她愿意让我……睡,一周一次;我哪见过那个,可我也不敢答应,她就又砸又叫,我怕外人听见,只好把她捂在被子里,我可没动她……”

赫枫忍着心口的不适拿出施小琳的照片,“是她吗?”

“是。”

……

清晨6:40,夜晚已经过去,雨幕中透进一抹亮色。

一辆医院送饭的老式手推车已经整装待发,干瘦男人一边检查一边不停地唠叨。

“现在还早,不到七点,人家门都不给开。”

“宁可咱们等,不能让别人说三道四。”

“是是是,那我现在就走。”粗壮男人非常顺从。

手推车离开厨房就明显慢下来,男人左顾右盼地磨蹭。

七点整,推车准时出现在大楼门前,通过沉重的铁门,走进电梯间,直接来到五楼。

发放早餐从五楼正式开始,餐车停在过道,有护工家属陪护的由她们领取,没有护工的,他会送到床头,有时会帮着病人把餐桌拉出来。

三层最后一间病房是两人间,靠窗的病人有家属陪同;男人的动作行云流水,一碗小米粥,一个鸡蛋,一根油条,一碟小咸菜,他用托盘装好,送到靠门的病床前,拉开餐桌……动作讲究,不急不徐。

那位病人的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木然地看着他

竟然是琳琅堆满堆肉的脸,她的瞳孔里能清晰地看见那个男人,他一点点后退,后退,伸出手……

甘露倏从梦中醒来,她抓着被子愣了好一会儿,才发觉睡衣被汗濡湿,身上一片冰冷。

她竟然梦到了吕超;他直直地看着她,伸出一只手来够她,那手越来越长,他人却越来越远,绝望惊悸的感觉从那拼命撕扯的手上过电一样传到她身上, 那样清晰。

她抱紧双臂,心脏的剧烈收缩引得她浑身战栗。

窗帘紧闭,房间里依然是透明的湛蓝色,她像被扣在巨大的玻璃罩里,喘不过气来。

甘露把睡衣扒下来,扯了件睡袍裹上。

她扯开窗帘,发现两辆警车静静地停在金华门外,红色警铃在如注的大雨中不紧不慢地旋转,两个穿着雨衣的黑影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外。

开门的值班经理脚步踉跄,差点摔倒。

甘露探出头。

赫枫举着伞,站在物业大楼的台阶上,沉沉地看着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