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玩具（1/2）

廊下春风拂过，檐角铜铃轻响，细碎的叮当声混着乳母屋内隐约的婴孩吮乳声，衬得庭院愈发静谧。

景兮负手立在雕花门外，青缎长袍垂落，腰间玉佩随呼吸轻轻晃动，目光落在门板上。

不多时，门扉轻启，宋清韵抱着裹在月白软缎襁褓中的景念禾走了出来。

乳母紧随其后，躬身低声道：“公主，郡主方才吃得香，足足吮了小半盏时辰，已然饱了，估摸着能安安稳稳玩上半日。”

景兮快步上前，自然地张开双臂，目光落在女儿鼓胀的小脸颊上，温声问：“吃饱了？”

宋清韵喉间溢出一声轻应：“嗯。”

景兮小心翼翼从她怀中接过孩子，一手托着襁褓底部，一手护着后背，动作熟稔又轻柔，生怕惊着襁褓里的小人：“娘子给我吧，我们走着去街市，一路你抱会累的。”

怀中的景念禾许是刚吃饱，精神正好，小手攥着个桃木雕的小老虎玩具，指节攥得泛红，时不时晃一晃，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咿呀”声，小脑袋还跟着节奏一点一点。

宋清韵抬手，指尖拂过女儿松垮的水红肚兜系带，又拢了拢襁褓边缘，叮嘱道：“外头风虽软，却也仔细些，别让她胸口着凉。”

指尖不经意触到景兮的手腕，暖意相触，两人相视一笑，尽是默契。

景兮低头，鼻尖蹭了蹭女儿软乎乎的额头：“走吧小念禾，母亲带你买玩具去，街上有会转的风车，还有会响的铃铛，比你手里这个老虎好玩多啦。”

景念禾似是听懂了“玩具”二字，又或是被“风车”“铃铛”勾起了兴趣，咧开没牙的小嘴笑起来，嘴角漾起两个浅浅的梨涡，攥着小老虎的手晃得更欢，黑葡萄似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街市上早已是人声鼎沸，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童嬉闹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派鲜活的市井图景。

青石板路被往来行人踩得光洁，两侧摊贩鳞次栉比，绸缎庄的绫罗绸缎随风轻扬，香料铺的馥郁香气弥漫，点心铺的甜香勾人味蕾。

景兮抱着景念禾走在中间，宋清韵并肩身侧，指尖偶尔会轻轻扶一下襁褓，生怕孩子不稳。

春桃及几个仆从不远不近地跟着，春桃手里还提着个空的锦盒，原是预备着装物件的。

行至街角一处玩具摊前，摊主是个满脸堆笑的中年汉子，案上摆满了各式玩意儿：竹编的小风车染得五颜六色，一吹便簌簌转动；彩绘的拨浪鼓鼓面绘着胖娃娃，晃起来“咚咚”作响；绒布缝的小兔子、小狐狸软乎乎的，眼睛是用黑玛瑙嵌的；还有陶制的小铃铛、木质的小木马、丝线编的小灯笼，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风一吹，几只挂着的小风车同时转动，色彩翻飞，引得景念禾眼睛瞬间亮了。

她挥舞着小胳膊“哇哇”直叫，小身子在景兮怀里扭着，小脑袋一个劲往摊子方向探，小嘴巴撅着，像是恨不得立刻扑过去。

景兮笑着俯身，避开往来的行人，拿起一只红漆拨浪鼓在她眼前轻轻晃了晃，鼓声清脆悦耳：“要哪个？这个鼓好不好？”

说罢又拾起一只竹制小木马，递到她面前，“这个能骑哦，长大了母亲给你真的小马。”

景念禾看着她拿起这个又换下那个，急得小脸涨红，“哇哇”声更响，小手指着整个摊子胡乱比划，小胳膊还一个劲往案上伸。

景兮故作不解，拿起一只雪白的绒布兔子，凑到她鼻尖前：“这个？软乎乎的，摸起来可舒服了。”

景念禾见她没懂自己的意思，小嘴一瘪，眼眶瞬间红了，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小身子还微微抽噎着，作势就要哭出来。

景兮连忙收了玩笑心思，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哄道：“好好好，别哭，别哭，我的小祖宗。” 转头对摊主朗声道，“这摊子上的都要了，麻烦老板清点一下。”

摊主又惊又喜，脸上的笑容快溢出来了，连忙拱手哈腰道：“多谢贵人厚爱！小人这就给您打包，保证件件完好！”

说罢手脚麻利地拿出备好的油纸和锦袋，将玩具一一分类装好，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您真是大手笔，小姐一看就是有福之人，这么多好东西，保管玩得开心！”

景兮头也不抬，对身后的春桃吩咐：“春桃，给钱。”

春桃应声上前，从腰间绣着缠枝莲的荷包里取出一锭沉甸甸的银子，数也不数便递给摊主：“够不够？不够再补。”

摊主接过银子，掂量了一下，连忙笑道：“够了够了，多了多了！” 说着就要找零。

景兮摆了摆手：“不用找了，剩下的当是辛苦费。”

摊主更是喜出望外，连连道谢：“多谢贵人！多谢贵人！祝您阖家安康，小姐茁壮成长！”

几个侍女手脚麻利地将打包好的玩具一一接过，分门别类装进备好的锦盒与布囊里，不多时便堆了满满一堆，足有半人高。

景兮低头哄着怀里的小人：“拿哪个？先挑一个拿着玩，其他的让下人先送回府好不好？”

景念禾的小手伸出去，先是抓过一只陶铃紧紧攥在手心，又揪过一个绣着粉桃的小布偶抱在怀里，见案上还有个彩色的琉璃球，挣扎着还要去够。

怀里堆了三四件玩具，已然抱不下，小脸却依旧写着“不够”，小手指着另一个木质拨浪鼓不肯罢休。

景兮无奈地戳了戳她的小脸蛋：“拿这么多，你拿得下嘛？小胳膊都快抱不住了。”

景念禾仰着小脸，对着她“啊”了一声，像是在反驳，小眉头皱着，手上却依旧执着地够着那只拨浪鼓，大有不拿到不罢休的架势。

景兮失笑：“拿拿拿，都给你拿，我的小贪心鬼。”

说着伸手拿起那只拨浪鼓，塞进她另一只手里。

宋清韵在一旁摇了摇头，眼底却满是笑意，伸手帮景念禾整理怀里的玩具，免得掉落：“你就惯着她吧，这么小就这么贪心，日后还得了。”

景兮不以为意，笑道：“喜欢就拿吧，一个玩具而已，不值钱。咱们念禾想要，别说这点东西，就是天上的星星，母亲也能摘给她。”

正说着，景念禾忽然从怀里掏出那只绣着粉桃的小布偶，小手举得高高的，递到宋清韵面前，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像是在邀功。

宋清韵惊喜地俯身，小心翼翼接过布偶，指尖触到软乎乎的绒布，心头一暖：“给娘亲玩的？”

景念禾用力点了点头，小脸上满是得意的神色，喉咙里还发出“咯咯”的笑声。

景兮见状，故意凑上前，语气带着几分醋意，故作委屈道：“念禾给母亲一个玩好不好？母亲也想要小布偶。”

景念禾抬头看了看她，小脑袋一歪，眼神清澈，像是在认真思考，随即干脆利落地摇了摇头，还把怀里的玩具往自己这边收了收，像是怕被景兮抢走。

景兮故作伤心地叹道：“你好自私啊，景念禾。有了娘亲就忘了母亲，白疼你了。”

宋清韵忍着笑，从女儿怀里拿起一只小巧的银铃，银铃上还坠着细小的珍珠，轻轻一晃便发出清脆的声响，递到景兮手中：“给母亲一个，母亲下次还给你买更好看的，比这个还亮。”

景念禾盯着银铃看了看，小手指下意识摩挲着铃身，虽有不舍，小嘴抿了抿，终究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景兮接过银铃，凑到唇边轻轻吹了吹，再摇了摇，“叮铃叮铃”的脆响在喧闹的街市中散开，格外悦耳。

景念禾听见声响，立刻忘了方才的不舍，咧开嘴笑起来，小身子往前探着，伸手就要去够那只银铃，小嘴里还“啊呀”“啊呀”地叫着，模样娇憨可爱。

两人一逗一闹，引得周围摊贩和行人都含笑侧目，不少人暗自打量着这一行人，见景兮衣着华贵，气度不凡，身边仆从簇拥，便知是富贵人家，也不敢过多窥探。

景兮抱着景念禾往前走了几步，怀中的小人怀里堆着五六件玩具，小手紧紧攥着，生怕掉落，可终究是年纪小，力气不足，走了没几步，“哗啦”一声，那只彩色琉璃球和小布偶便掉在了青石板路上。

景兮低头看了看地上滚动的琉璃球，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看，拿太多掉了吧？让你少拿几个不听。”

景念禾顺着她的目光看到地上的玩具，急得小脸一垮，伸手就要去够，小身子差点从景兮怀里滑下去。

一旁的侍女连忙上前，小心翼翼捡起掉落的琉璃球和布偶，用帕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尘，才递到景念禾面前。

景兮稳稳托住女儿的腰，笑道：“都抱着，掉了再捡便是，别急，没人跟你抢。”

景念禾连忙伸出小手，将掉落的玩具重新抱在怀里，这次用胳膊紧紧圈着，小脑袋还时不时低下去看一眼，生怕再掉了，那模样认真又可爱。

景兮低头，在她光洁的额上亲了一下，鼻尖萦绕着女儿身上淡淡的乳香，转头对宋清韵笑道：“走，给你和娘亲买衣裳配饰去。前面那家‘锦绣阁’听闻新到了一批苏绣的料子，还有江南运来的珍珠钗，正好给你挑几匹做春衫，给念禾打一套小巧的银饰。”

说罢，一手稳稳抱着景念禾，一手自然地牵过宋清韵的手，指尖相触，暖意融融。宋清韵微微颔首，唇边漾着温柔的笑意，三人并肩往前方的绸缎庄走去。

身后的仆从提着满满当当的玩具，不远不近地跟着，阳光透过街市两旁的树梢洒下来，落在三人身上，映得衣袂流光，一派岁月静好。

锦绣阁的门帘是上好的苏绣云锦，绣着缠枝莲纹，一掀便有淡淡的香芸气息扑面而来。

掌柜的是个见惯了世面的中年人，见景兮一行人气度不凡，连忙亲自迎了出来，拱手笑道：“贵人里边请！小店刚到了一批新货，苏绣的绫罗、蜀锦的缎子，还有江南新采的淡水珠，保管合贵人的心意！”

景兮颔首，抱着景念禾率先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