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晨雾密谋(2/2)

“三十息……”杨戬沉吟,“太白金星反应过来,到出手干预,大概需要十五到二十息。你们突袭的同时,外围必须同步发动攻击,制造混乱,牵制其他护卫的注意力。”

“外围九人已安排妥当,分三组,分别封锁前、后、上三个方向,使用仿制的佛门‘金刚伏魔阵’起手,既能困敌,也能伪装身份。”哪吒答道。

“普化那边呢?”杨戬看向我,眼神深邃,“李安如,引导鸽派的普化卷入此事,风险不小。他若察觉异常,或者赶到的时间有差池,可能会适得其反。”

我躬身道:“回真君,属下与哪吒三太子商议,由三太子通过赵公明副将,以关心防务为名,进行不着痕迹的提醒。赵公明性格耿直尽责,必会上报。普化天尊近期因西天之事心绪不宁,对使团安危本就挂怀,得知碎星峡有异常,亲自前往查看的可能性很高。我们只需将伏击时间安排在他常规巡查可能覆盖的时间段内即可。即便他未能准时出现,我们按原计划执行便是,只是少了一个极有分量的人证,但计划本身不受影响。若他出现并目睹‘惨案’,则此计效果倍增,更能撕裂鸽派内部,促使他们转向。”

杨戬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敲了敲,目光在我和哪吒脸上来回扫视,似乎在权衡这个环节的风险与收益,以及其中蕴含的、更深层的可能——将鸽派重要人物拖下水,使其成为推动对西天强硬的关键力量。最终,他点了点头:“可以。普化若能如计卷入,此局便堪称完美。即便不能,也无妨。就按此计划执行。”

他看向哪吒:“哪吒,此事干系重大,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人手、法器、伪装,务必做到极致。行动之时,雷霆万钧,不可有丝毫迟疑。事后清理现场,也要干净利落。明白吗?”

哪吒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明白!定不负真君重托!”

“去吧。具体出发时间,自行决定,不必再报我。我只要结果。”杨戬挥了挥手。

“是!”哪吒起身,又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随即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神殿,斗篷带起一阵冷风。

殿内只剩下我和杨戬两人。

我没有立刻告退,而是站在原地,微微垂首。杨戬也没有让我离开的意思,他靠在石座上,目光落在地图上,但心思显然已经不在地图上了。

“李安如,”他忽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你觉得,此计若成,天庭与西天,何时可战?”

“回真君,”我斟酌着词句,“使团‘遇袭’消息传回,最快也需一到两日。朝会之上,纵然鸽派震怒,玉帝下旨调兵、集结粮草、制定方略,至少也需要三到五日。若再算上先锋开拔、大军行进的时间,正式与西天接战,恐怕要十日之后了。”

“十日……”杨戬的手指轻轻敲着扶手,“西天如今正与虚空怪物苦战,消耗甚巨。十日时间,他们能撑得住吗?”

“这正是关键。”我上前一步,低声道,“真君,西天如今是内外交困。内有虚空大洞消耗,外有我天庭大军压境。他们要么选择屈服,交出我们‘要求’的一切,实力大损,从此沦为天庭附庸;要么拼死抵抗,与天庭开战,同时还要分心应对虚空威胁,最终结果恐怕是两败俱伤,甚至……被虚空趁虚而入,彻底湮灭。除非在这段时间内,西天的大阵成功开启,他们被剥离。除此之外,无论哪种选择,西天的衰落已成定局。”

我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杨戬的神色,继续道:“而在此期间,真君正好可以借助‘西天背盟袭杀使团’引发的同仇敌忾之势,以及玉帝必然赋予的调兵统御之权,进一步整合天庭各部,尤其是那些还在观望、或者对鸽派不满的力量。此战之后,无论西天存亡,天庭内部,鹰派声威都将大涨,真君的地位也将更加稳固。”

杨戬听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有细微的光芒在流动。他没有接我的话茬,反而话锋一转:“李安如,你可知,为何我明知你心有不甘,怀有私仇,甚至可能另有所图,却仍将你留在身边,还采纳你的计策?”

我的心微微一紧,但面色不变,恭敬道:“因为属下对真君还有用。属下熟知西天部分隐秘,能提供情报;属下与西天有血海深仇,立场坚定;属下……别无选择,只能依附真君,以求存身和复仇。”

“不错。”杨戬点了点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我,“你有用,而且很好用。你够狠,够聪明,也够隐忍。但你要记住,有用,不等于不可替代。更不等于,可以恃宠而骄,或者……阳奉阴违。”

“属下不敢。”我低下头。

“如今三界,看似由天庭与西天共掌,实则危机四伏。”

杨戬的声音变得低沉了些,带着一种罕见的、仿佛推心置腹般的语气,“虚空侵蚀,愈演愈烈,前线每日都在死人,消耗的资源如山如海。天道不稳的迹象也越来越明显。值此存亡之际,天庭内部却还在争权夺利,互相倾轧,鸽派只知维稳苟且,不知进取变通。长此以往,无需虚空大举入侵,我三界内部,便要自行崩溃了。”

他顿了顿,看着我:“我之所以要争,要夺,并非全然为了个人权柄。而是要整合力量,集中资源,找到彻底解决虚空威胁,乃至稳固天道的法子。若天庭一直如此散漫内耗下去,所有人都得死,包括你,包括我,包括这三十三重天上每一个神仙。”

我做出聆听教诲的模样,心中却是一片冰冷。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为了三界,为了众生,实则不过是为了你个人的野心和秘密目标,披上一层好看的外衣罢了。

“真君深谋远虑,属下佩服。”我拱手道,“只是……如今内斗加剧,是否会分散应对虚空的精力?万一虚空前线因此出现纰漏……”

“所以必须快。”杨戬截断我的话,眼神中闪过一丝厉色,“必须以雷霆手段,迅速扫清内部障碍,统一声音,然后才能集中全力,应对真正的威胁。眼前的些许动荡和牺牲,是为了更长久的稳定。这个道理,我希望你明白。”

“属下明白。”我再次低头。果然,他还是打着自己的主意。加速内斗,整合权力,然后去应对虚空?恐怕应对虚空是假,利用虚空或者借助虚空达成某个更深层的目的,才是真。而我,或许就是他计划中的某个关键“工具”或“祭品”。

“你明白就好。”杨戬似乎对我的态度还算满意,语气缓和了些,“你如今实力十不存五,遇瓶颈难破。长久下去,于你复仇不利,于我所谋之事也无益。”

他抬手,从袖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玉盒,隔空推到我面前。“这里面是几枚‘凝神固本丹’和‘九转紫气丸’,对你稳固神魂、温养本源有些益处。你且拿去,好生调养,尽快恢复一些实力。将来,还有更多用得着你的地方。”

玉盒悬浮在我面前,散发着淡淡的灵光和药香。我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和感激,连忙双手接过玉盒,躬身行礼:“多谢真君赏赐!属下必勤加修炼,早日恢复,为真君效力!”

“嗯。”杨戬挥了挥手,“下去吧。近日无事,多在府中静修。使团之事,自有哪吒操持,你不必再过问。”

“是,属下告退。”我将玉盒小心收入怀中,再次行礼,然后缓缓退出了真君神殿。

走出殿门,外面阳光正好,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多少暖意。我握了握袖中的玉盒,质地温润,里面的丹药想必也非俗品。杨戬这是要给我“进补”,让我快点“恢复”,好让我这个“工具”变得更加锋利、更加好用。

虚空……归墟……我左臂的痣……

这几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我一边思索,一边朝着自己那偏僻冷清的住所走去,偶尔遇到几个低阶仙吏,他们都远远避开,目光中带着好奇、探究,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我现在是天庭里一个尴尬的存在,一个投靠者,一个“证人”,一个被杨戬收留的“丧家之犬”。

回到房间,我关上门,立刻启动了几重之前布下的简单隐匿和预警阵法。虽然知道这些阵法在杨戬那个级别的大能眼中可能形同虚设,但至少能给我一点心理上的安全感,也能防止被一些不相干的人窥探。

我在静室中央的蒲团上坐下,没有先去查看杨戬给的丹药,而是缓缓卷起了左臂的衣袖。

手臂的皮肤因为长期不见阳光而显得有些苍白。而在小臂内侧,靠近手肘的位置,那处“虚空痣”清晰可见。

仔细看,痣的周围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暗紫色纹路,如同根须般浅浅地没入周围的皮肤之下。

我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天君之力。这力量本质极高,但如今我实力大损,能调动的量少得可怜,性质也远不如全盛时期精纯。我小心翼翼地将这一丝力量,缓缓靠近左臂的“虚空痣”。

在距离痣还有寸许距离时,异变陡生!

那一直沉寂的暗紫色痣,猛地微微一颤!不是肉眼可见的颤动,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我感知的、能量层面的“悸动”。

紧接着,一股微弱但异常清晰的吸力传来,我指尖那一丝天君之力,竟不受控制地被“拽”了过去,瞬间没入了痣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心中一凛,立刻切断了力量输送,收回手指。

痣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刚才那清晰的吸力,以及力量被吞噬的感觉,绝对真实。

我定了定神,这次没有调动自身力量,而是从怀中取出杨戬给的那个玉盒,打开。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三枚龙眼大小、色泽莹润的紫色丹丸,以及五枚小一些、呈乳白色的丹药。药香浓郁,灵气逼人,确实是上好的货色。

我拿起一枚“九转紫气丸”,犹豫了一下,没有服下,而是再次将左手手臂抬起,将丹药缓缓靠近那颗痣。

同样,在距离约一寸时,丹药中蕴含的精纯灵力似乎受到了牵引,开始微微波动。但这次,痣的反应没有刚才对天君之力那么明显和“饥渴”,吸力若有若无,丹药本身也没有出现明显的灵气流失。

我又换了一枚“凝神固本丹”尝试,结果类似。

看来,它对不同性质、不同层次的能量,反应程度不同。对高层次、接近本源的力量反应强烈,对相对普通、经过炼化的丹药灵力,反应微弱。

我放下丹药,陷入了沉思。

这颗痣,像是一个……烙印?一个通道?还是一个沉睡的……东西?

我必须更加小心。

在没有弄清楚这颗痣到底是什么、有什么作用、以及杨戬的真实意图之前,不能轻易暴露它的异常,也不能贸然用大量能量去刺激它。

我将衣袖放下,遮住了那颗痣。然后拿起一枚“凝神固本丹”,放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和而精纯的药力,缓缓流向四肢百骸,滋养着我受损的神魂和干涸的经脉。

感觉确实不错,杨戬在笼络人心方面,倒是舍得下本钱。

我闭目凝神,开始引导药力运转周天,同时分出一缕心神,时刻关注着左臂的动静。

痣很安静,对流入体内的丹药之力没有任何反应。

静室里只剩下我悠长的呼吸声,和体内灵力缓慢流转的微弱声响。窗外的天光渐渐偏移,又缓缓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