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交代及安排(1/2)

当那声冰冷的“干”字在昏暗的偏殿内落下回音,仿佛某种无形的枷锁被彻底打破。

弥漫在我和黑疫使之间那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与绝望,似乎被一种更加极端、更加冷酷的东西所取代——那是一种摒弃了一切犹豫和道德负担后,只剩下纯粹目标和执行路径的……平静。

一种行走在深渊边缘,却不再向下张望的决绝。

接下来的两日,我们都没有踏出这北偏殿一步。

殿外,酆都上空的厮杀、爆炸、自毁的轰鸣,依旧如同永不间歇的背景噪音,提醒着这片天地正在承受的苦难。但殿内,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宁”。

黑疫使盘膝坐在床榻上,闭目调息。

我渡给他的天君之力起到了关键作用,加上他自身枯寂本源的特性,伤势恢复得极快。那原本萦绕在他身上的衰败气息逐渐被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的、如同深渊寒潭般的沉寂。

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呼吸已经变得平稳悠长,周身隐隐有晦暗的流光转动,那是枯寂本源在自我修复和壮大。我知道,他不仅在恢复,更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那惊天动地的计划,积蓄着每一分力量。

而我,大部分时间都坐在那张椅子上,或者在不大的殿内缓缓踱步。

脑子里不再是纷乱的情绪和撕心裂肺的痛楚,而是被“万灵血引溯空大阵”那庞大而血腥的细节所填满。

生魂、阴魂、魂骸、凶魂……每一个词背后,都是亿万计的生灵。

我在脑海中反复推演着黑疫使描述的那个古老阵法,思考着如何将其与冥界现状结合,如何一步步,看似合理地将这半个冥界,乃至半个人间,推向那个既定的毁灭与献祭的终点。

愧疚?怜悯?

或许还有一丝残存,但它们刚一冒头,就会被齐天消散前的眼神、苏雅决绝的背影、父母干枯的尸身所带来的、那更深刻、更灼热的仇恨之火,烧得干干净净。

我的心,正在变得和这殿内的石头一样,冰冷,坚硬。

两日时间,倏忽而过。

第三天清晨,当门外传来规律的、轻微的叩击声时,我和黑疫使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他眼中的虚弱已基本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暗。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被苏雅鲜血浸染后、虽经清理却仿佛依旧带着痕迹的帝袍,声音平稳地开口:“进来。”

殿门被轻轻推开。

玄阴、墨鸦、厉魄、夜枭,四人依次走了进来。他们身上都带着风尘和疲惫,衣袍上沾染着难以洗净的血污和硝烟痕迹,尤其是厉魄,甲胄上甚至还有新的刮痕。但他们的眼神依旧锐利,步伐依旧沉稳,只是眉宇间笼罩的凝重,比两日前更加深重。

四人进入殿内,先是齐刷刷地向我躬身行礼,声音带着属下的恭谨与担忧:“臣等,参见陛下。”

“平身。”我抬了抬手。

他们起身后,又转向床榻上的黑疫使,同样躬身:“见过黑疫使大人。”

黑疫使只是微微颔首,没有说话,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

“都随便坐吧。”我指了指殿内散落的几个蒲团和椅子。

四人依言落座。玄阴坐在我左下手第一个位置,身姿笔挺,面容清冷如常,但眼神深处带着探究。墨鸦坐在她旁边,文官袍服还算整洁,但眼窝深陷,显然这两日政务和舆论压力极大。厉魄和夜枭则坐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厉魄腰背挺直,如同标枪,身上煞气未消;夜枭则习惯性地坐在阴影稍浓处,气息内敛,如同蛰伏的猎豹。

殿内一时无人说话,只有门外隐约传来的、象征着死亡与毁灭的声浪,提醒着众人此刻并非闲谈之时。

我目光缓缓扫过他们四张熟悉而又带着疲惫的脸。玄阴的冷静,墨鸦的缜密,厉魄的勇悍,夜枭的阴鸷。

他们是我从地府底层一路提拔起来的心腹,是帮我稳定冥界、推行改革的肱骨之臣。

曾经,我以为我们会一起建立一个不一样的秩序……

压下心头那一丝微不足道的波澜,我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门外的喧嚣:

“地府现在,依旧处于生死存亡的危机之中。”

我的第一句话,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牢牢抓住。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脸上。

“就如此刻一般,”

我侧耳倾听了一下外面不绝于耳的爆炸和嘶吼,“外面的声音,从未真正停歇。厮杀,死亡,侵蚀,自爆……这就是我们如今面临的现实。”

“此次虚空入侵,其规模、其酷烈,远超以往任何一次。”

我的语气加重,“局势已经很明显,要么,冥界荡然无存,亿万阴魂彻底消散,被虚空吞噬同化;要么……我们想办法,将这虚空,彻底封印!”

我顿了顿,看着他们眼中流露出的认同和更深沉的忧虑,继续说道:“绝无第三个办法。妥协?退让?天庭已经用行动告诉我们,那是痴心妄想。我们只能靠自己。”

厉魄拳头握紧,骨节发出轻微的响声。夜枭的眼神更加幽深。玄阴和墨鸦则眉头紧锁。

“而封印虚空……”我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朕,已有办法。”

此言一出,四人眼中瞬间爆发出惊愕与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又被更深的疑虑所取代。有办法?在这种近乎绝境的情况下?

我没有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直接抛出了最关键,也最沉重的一部分:

“但是,此法……代价极大。”

我的目光依次指向他们四人,语气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沉重的信任:

“大到……超乎你们的想象。大到……可能需要无数阴魂飞蛾扑火,可能需要牺牲我们如今所珍视的一切。”

我刻意停顿,看着他们的脸色变得无比严肃,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你们四个,是跟随朕最久,也是朕最信任的心腹。”

我的声音放缓,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坦诚”,“所以,朕不想让你们死。至少,不想让你们毫无价值地,死在这场看不到尽头的消耗战中。”

不想让他们死。

这话像是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四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那眼神里有震惊,有困惑,更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到底是什么样的办法,会“代价极大”到我需要提前表明要保全他们性命的地步?这代价,究竟是什么?他们不敢细想,但那沉重的预感已经压得他们有些喘不过气。

我没有直接解释那血腥的阵法,而是开始下达命令,将计划的碎片,以看似合理的方式分配下去。

“厉魄。”我看向那位浑身煞气的武将。

“末将在!”厉魄立刻起身,抱拳应道。

“你的攀霄军,以及夜枭的镇渊军,即日起,全部撤出前线最激烈区域,转入二线休整、待命。”我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没有朕的亲口命令,不得再参与一线正面阻击。”

厉魄愣了一下,显然对这个命令感到意外。攀霄军和镇渊军是地府最精锐的力量,此刻正是用兵之时,为何要撤下来?但他没有多问,只是沉声领命:“末将遵旨!”

我目光转向阴影中的夜枭:“夜枭。”

“臣在。”夜枭的声音如同夜枭低鸣,平静无波。

“这两天,朕会亲自制作一批……特殊的‘阵基’。”我斟酌着用词,“你负责安排幽冥暗卫全体出动,携带这些阵基,在整个冥界范围内,按每方圆千里的密度,将其……插下。”

我用手做了一个向下插入的动作。

“朕要求,务必在一个月之内,将这些阵基,插遍冥界每一个角落,不得有重大遗漏。”

我的语气斩钉截铁,“如果暗卫人手不够,可以从暂时休整的镇渊军中抽调精锐,配合行动。此事,列为最高机密,执行人员只需知道是朕布置的封印阵法所需,不得多问,更不得外泄。”

夜枭抬起头,那双隐藏在阴影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疑惑,但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躬身:“臣,领旨。一月之内,必完成任务。”

布置完这两项,我看向文官之首的墨鸦。

“墨鸦。”

“臣在。”墨鸦上前一步,他心思缜密,此刻眉头微蹙,似乎已经从我的命令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你统领文官体系,即刻着手,做两件事。”我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撰写檄文告示,以地府官方名义,昭告冥界所有阴魂。内容就是:现今虚空势大,侵蚀无处不在,为集中力量抵御,也为避免阴魂被零星侵蚀转化,号召所有阴魂,尽量向酆都及其他主要大城镇聚集,依靠城镇防御阵法共同抗敌。这项工作,同样要在一个月内,通过各种渠道,传达到冥界每一个角落!一个月后,朕要看到冥界阴魂,出现明显的、向大城镇集中的趋势!”

墨鸦飞快地记录着,眼神中的疑虑更深了。聚集阴魂?这在战术上似乎说得通,集中力量,避免被分化瓦解。但……为何要如此急切?覆盖整个冥界?这工程量极其浩大。

“第二,”我继续下达指令,语气不变,“再写一份……算是‘警示’文书。内容就写:根据最新观测,虚空能量出现异变,具备了一种新的、极其隐蔽的能力——会悄无声息地,让落单的、或者防御薄弱区域的阴魂,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直接……消散。”

我盯着墨鸦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文书要强调,如果一个阴魂,没有经历战斗,没有明显被侵蚀的迹象,就那么突然地、无声无息地消散了,那么,一定就是虚空干的!是虚空新的、更加诡谲的杀人手段!这份东西,要尽快写出来,最迟后天,就要交给夜枭的暗卫,让他们在散布阵基的同时,将这份‘警示’,沿途扩散出去,务必要让尽可能多的阴魂知晓,并因此产生……恐慌。他们才会更快的聚集起来。”

我刻意在“恐慌”二字上,微微加重了语气。

墨鸦记录的手停顿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向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他还是深深地低下头:“臣……领旨。”

四条命令下达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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