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我不是钥匙,是砸锁的锤(2/2)
它不再攻击身体,而是诱惑灵魂:只要你愿意留下,这一切都可以是真的。
耳边响起温柔女声:“接受融合吧,陆昭。你已经累了。幸福就在眼前。”
他闭上眼。
手指紧紧摩挲着胸口的录音笔,金属棱角硌进掌心。
他在问自己:“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什么才是真的?”
答案浮现——
是父亲倒在雨夜楼梯间的最后一句话:“跑……别回头……”
是母亲守灵时独自剪掉他童年照片边角的颤抖手指。
是他一次次在审讯室逼疯伪君子后,深夜呕吐不止的自我厌恶。
真实,从不在舒适里。
而在每一次,明知会痛,仍选择前行的那一瞬间。
他睁开眼,低语:“我不是来求救赎的。”
“我是来砸锁的。”
双手猛然张开,将录音笔狠狠摔向地面!
咔嚓——
塑料壳裂开,电池弹出,电路短路迸出火花。
那一声脆响,像一把钥匙折断在锁芯中。
却也是,锤子落下的第一击。
上午九点五十九分,时间像一根绷到极限的钢丝,在无声中骤然断裂。
“回声中枢”彻底瘫痪。
克罗地亚地下八百米深处,那座曾如活体般脉动的源核室,此刻静得如同墓穴。
光粒消散,穹顶坍缩成一片漆黑虚无,“影首”的全息残像凝固在最后一瞬的微颤中——嘴角笑意未褪,眼神却已失去焦点,仿佛被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从内部击穿。
数据流中断的瞬间,全球十七个秘密实验基地同步失联:仰光的玻璃塔楼内,三百名“共鸣体”同时倒地,瞳孔放大,脑电波归于平直;柏林郊外的地下研究所警报狂响,监控画面里研究员们抱头惨叫,撕扯自己的耳朵,仿佛颅内有千万声音在争抢出口;里约热内卢贫民窟深处的教堂地下室,十几个孩子蜷缩在金属床上,嘴唇微动,却再没有一句完整的语言流出。
统一意志的梦,在这一刻碎成噪音。
而三百公里外的萨格勒布边境公路,一辆黑色押运车正穿过晨雾。
车厢内,“幽光”双手被磁控镣铐锁死,脸上仍挂着逃亡者不该有的从容。
他金丝眼镜裂了一道缝,目光却锐利如初,透过防弹玻璃望向远处山脊线上升起的朝阳。
当车队短暂停靠加油时,通讯频道突然切入一个陌生频率。
“目标确认捕获。”女声冷静,是国际刑警特别行动组的艾琳,“‘幽光’已控制,正在押送至海牙临时审讯中心。”
话音未落,副驾驶座的陆昭缓缓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晨风吹乱他的额发,脸上带着连续三十六小时未眠的疲惫,可眼神清明,像一把刚淬过火的刀。
“你赢了。”“幽光”隔着车窗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引擎低鸣,“但你知道结局不会改变。人类需要引导,需要秩序。没有我们,他们会回到野蛮,用语言互相刺杀,用信仰点燃战争。”
陆昭站在车旁,指尖还残留着摔碎录音笔时的灼痛。
他看着对方——这个曾在欧洲操控数十起“意识净化案”的幕后推手,此刻竟像一位失落的理想主义者。
“你会后悔的。”“幽光”低声说,近乎叹息,“没有统一意志,人类只会继续互相残杀。”
陆昭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不是嘲讽,也不是胜利者的轻蔑,而是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
“那就让他们吵,让他们争,让他们哭、让他们痛——”他望着东方初升的太阳,光刺破云层,洒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但至少,那是他们自己的声音。”
他转身离去,不再回头。
中午十二点零三分,一架飞往上海的航班缓缓滑行起飞。
陆昭坐在靠窗位,闭目养神。
手机震动,一条加密信息跳出:
【“幽影”】
导师死了,但“母亲之眼”还在运转。他们不会停。
他盯着那行字良久,最终没有回复。
从内袋取出父亲的录音笔——外壳破碎,电池早已耗尽,再也发不出一丝声响。
他轻轻将它贴在耳边,仿佛还能听见那段沙哑的遗言在颅骨中回荡。
飞机穿破云层那一刻,阳光倾泻而下。
他睁开眼,望着舷窗外翻涌的雪白云海,低声说:
“我不是你们等待的钥匙,也不是谁的儿子。”
“我是砸锁的锤。”
而在遥远的菲律宾海域,某座未标注于任何海图的海上平台深处,一枚红色指示灯悄然亮起。
机械臂缓缓启动,冷却系统开始运转。
主屏幕闪烁,跳出一行冰冷字符:
目标已定位,欢迎回家,陆昭。
与此同时,波斯尼亚边境的废弃精神病院地下,尘封多年的通风管道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金属震颤,像是有人踩碎了地底沉睡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