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你越冷静,我越要烧了你的脑子(2/2)

而现在,他终于明白,“意志之塔”不是一个藏身之所。

它是放大器。

一个以他为原型、以千万被洗脑者为节点、以情感创伤为燃料的认知引擎。

只要他还在这里,只要他还在抵抗,这座塔就会不断汲取他的情绪能量,强化“红眼协议”的覆盖范围。

可如果……

他忽然睁开眼,目光穿透层层包围,直视控制室深处那团幽蓝光源。

那里没有按钮,没有屏幕,只有一座悬浮的环形装置,像大脑皮层的拓扑模型,缓缓旋转。

陆昭没有后退。

他向前迈了一步。

然后又一步。

直到十二名实验体完全将他围困在中央。

他摘下眼镜,深吸一口气。

中午十一点十八分,控制大厅内十二道身影如钟摆般静立,围成一个完美的圆。

空气凝滞得如同真空,只有那低频脉动持续敲击耳膜,7.314hz的共振在颅骨间来回震荡,像是一根无形的线,正缓缓收紧。

陆昭站在圆心,赤手空拳,眼镜已摘下,世界褪去清晰轮廓,变得模糊而深邃。

但他不需要看清他们——他早已看透这整座“意志之塔”的本质:它不是机器,是祭坛。

以他的痛苦为香火,以千万人的意识为供品,供养一场名为“进化”的邪典仪式。

他闭上眼,不再抵抗胸腔里翻涌的情绪。

父亲倒下的雨夜,血浸透警徽的声音;母亲独自守着空房十年,直到灯熄的清晨;档案室里泛黄照片上沈秀兰法医冷静的眉眼,和她女儿沈清如今在法庭上一字一句咬碎谎言的模样……还有他自己,在无数个案卷前自问:如果那天我在,能不能改写结局?

这些情绪曾被他层层封存,作为心理医生,他必须理性、克制、抽离。

可此刻,他选择撕开所有结痂的伤口。

他主动释放愧疚,释放愤怒,释放那种深入骨髓的、对“无能为力”的憎恶。

就像把心脏剖出来,放在烈火之上炙烤。

第一波共鸣扩散出去的瞬间,实验体们整齐的步伐出现了裂痕。

一人瞳孔剧烈收缩,喉结上下滑动,仿佛在吞咽某种不可言说的幻觉;另一人突然抬手捂住耳朵,指缝渗出血丝——那是内部听觉神经因信号过载而破裂;第三个人猛地转身,一拳砸向同伴的脸,嘶吼:“我不是你!我不是——”

他们的系统开始崩溃。

这些复制体被灌输的是“陆昭”的行为模型,却无法承载真正的情感重量。

当原型的情绪如海啸般倾泻而来,他们脆弱的认知架构瞬间超载。

有人跪地干呕,仿佛灵魂正在被撕扯出躯壳;有人抱着头反复低语:“记忆错乱……身份识别失败……请求重启……”

混乱中,陆昭睁眼,目光如刀,直刺控制台中央那座悬浮的环形装置。

他动了。

一步踏出,在两名实验体扑来的间隙侧身滑过,肘关节精准撞击第三人的太阳穴。

那人倒下时嘴角仍带着诡异笑意,仿佛这场崩塌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但他没时间犹豫。

手指触碰到主控台,迅速从内袋抽出老赵加密的黑色u盘——外壳刻着一行小字:“别让他们定义你是谁。”

插入接口的刹那,整个大厅灯光骤暗,随即转为猩红。

警报尚未响起,但系统已察觉异变。

屏幕上数据流疯狂滚动,逆向同步程序启动,脑波反向注入模型核心。

原本用于操控千万意识的“红眼协议”,此刻正被迫调转方向,接收一个它从未设计应对的信号源:真实的、完整的、带着创伤与意志的陆昭本人。

下午两点零五分,警报终于炸响,尖锐得如同哀鸣。

厚重合金门被暴力撞开,李承泽冲入大厅,西装凌乱,眼中第一次浮现出近乎惊骇的情绪:“你毁的不只是机器,是你本可以成为的一切!”

陆昭没有回头,手指悬在最终指令键上方,声音平静得可怕:“你说我该接受被你们改造成神?可真正的力量,从来不是让人变成一样东西。”

他按下确认。

整座塔陷入黑暗。

三秒死寂。

然后,所有实验体同时跪地,双膝撞击地面的声音汇成一片,宛如集体谢罪。

他们的嘴唇微微开合,声音微弱却整齐得令人毛骨悚然:

“记忆……不属于你……”

而在基地外围高地上,“幽影”摘下了耳机,任其垂落在泥泞中。

他望着坍塌的信号塔,火焰在残骸中跳跃,映亮他半边脸庞。

他没有上报坐标,也没有撤离。

风穿过废墟,带来焦糊与湿土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