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黑暗中的心跳（2/2）

走廊昏暗的光线透进来，勾勒出一个高大挺拔的轮廓。那人逆光而立，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硝烟和血腥气，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一双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的眼睛，如同燃烧的寒星。

他站在那里，手里似乎拿着什么，目光在昏暗的囚室内扫视，瞬间锁定了蜷缩在角落的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苏雨晴呆呆地看着那个身影，忘记了哭泣，忘记了呼吸。尽管看不清脸，但那种熟悉的气息，那种深入骨髓的感觉……是他！真的是他！

李阳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当看到她凌乱的头发、苍白的脸颊、被撕破的衬衫和裸露肌肤上刺眼的淤青时，他眼中那冰冷燃烧的寒星，骤然爆发出骇人的光芒，但瞬间又被他强行压下，化作深不见底的暗沉。

他大步走进来，几步就跨到她面前，蹲下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吹动了苏雨晴额前的碎发。

苏雨晴仰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油彩涂满了他的脸颊，但那双眼睛，她认得。此刻，那眼睛里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情绪——心疼、愤怒、后怕，还有一种近乎毁灭的暴戾，但所有这些，都被一种极致的克制强行镇压着，只余下深沉的、令人安心的专注。

他伸出手，指尖有些许不易察觉的微颤，轻轻、极其小心地取下她口中塞着的破布，仿佛那是易碎的珍宝。

“咳咳……” 破布取出，苏雨晴忍不住咳嗽起来，干涸的喉咙火辣辣地疼。

李阳的手顿了一下，随即从腰间解下一个水壶，拧开盖子，递到她唇边，声音低沉沙哑得不像话：“喝点水，慢点。”

温水润湿了干裂的嘴唇和喉咙，苏雨晴贪婪地小口啜饮着，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混合着清水流下。她不敢哭出声，只是肩膀剧烈地抖动着。

李阳看着她无声流泪的样子，下颌线绷得极紧。他放下水壶，拔出腿侧的军刀——那刀身还带着未干的血迹——寒光一闪。

“别怕。” 他低声道，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轻柔，与他周身凌厉的气息形成诡异对比。

苏雨晴闭上眼，感觉到冰凉的刀锋贴近皮肤，身体本能地一颤。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只有绳子被割断的“嘣嘣”轻响。手腕和脚踝一松，长期束缚的麻木和刺痛瞬间传来，让她闷哼一声。

下一秒，一件带着硝烟味、血腥味，但更多是他独特气息的、尚带余温的作战服外套，轻轻裹住了她几乎半裸的、冰冷颤抖的身体。外套很大，几乎将她整个包裹住，残留的体温瞬间驱散了些许寒意。

然后，一双坚实有力的手臂，穿过她的腿弯和后背，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身体骤然悬空，落入一个宽阔、坚硬、却异常温暖的怀抱。苏雨晴下意识地伸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脖颈，将脸深深埋进他沾着灰尘和血渍、却让她感到无比安心的颈窝。属于他的气息——汗水、硝烟、还有一种说不清的、如同冷冽雪松般的气息——将她彻底包围。

这一刻，所有强撑的坚强彻底崩塌。劫后余生的恐惧、被囚禁的屈辱、等待时的绝望、见到他时的狂喜……所有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堤坝。她终于哭出声来，不是之前压抑的呜咽，而是放声的、撕心裂肺的痛哭，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和委屈都宣泄出来。滚烫的泪水瞬间浸湿了他肩头的衣料。

李阳身体僵硬了一瞬。他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一个哭泣的女人，尤其是这样毫无保留地、将全部脆弱展露在他面前的哭泣。他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身体里，用自己全部的力量去驱散她的恐惧。另一只手生疏地、有些笨拙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动作僵硬，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

“没事了……我来了……没事了……” 他一遍遍重复着这简单的几个字，声音低沉而坚定，像是某种咒语，试图抚平她所有的创伤。

苏雨晴哭得浑身颤抖，双手死死抓着他的衣领，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肤。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通过滚烫的眼泪和颤抖的身体，传递着所有的情绪。

李阳抱着她，站起身。他的怀抱稳如磐石，即使抱着一个人，脚步也丝毫不乱。他最后扫了一眼这间囚禁她的肮脏囚室，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然后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再也没有回头。

走廊里，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死状凄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但李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苏雨晴大部分的视线，只让她看到自己胸膛的衣料。

苏雨晴将脸埋得更深，不去看那些可怖的景象，只是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感受着他稳健的心跳。外面依旧隐约传来枪声和爆炸，但在这个怀抱里，她奇异地感到了一丝安全。仿佛天塌下来，也有这个男人顶着。

李阳抱着她，穿过燃烧的走廊，踏过满地的狼藉，走向外面未知的、却一定有他在的黑暗。他的心跳，透过紧贴的胸膛，一声声，沉稳有力地传过来，敲打在她的耳膜上，渐渐压过了远处的枪炮声，成了此刻她世界里唯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