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天庭当立（1/2）

洪荒大地，每一缕灵气都重于太古神山。鲲鹏证道成圣的惊天波动尚未在无尽虚空中完全消散，那如同万古冰川崩裂的圣威余韵仍在撞击着洪荒万灵的心魄，余音犹如实质在每一个角落震荡轰鸣。不周山那历经万劫不倒的半截残躯，亦在这宏大余韵中簌簌落下尘灰，仿佛也在为这格局的彻底倾覆而低诉。

三十三天外，混沌深处。 紫霄宫亘古矗立，万劫不移。宫阙深处，鸿钧道祖枯坐蒲团，身躯已与弥漫的道则完全相融，不分彼此。殿内，只有那象征天道意志的玉碟悬浮半空，散发着冰冷、至高、无情的玄光，永恒旋转。

当鲲鹏那撕裂混沌、带着北冥极致酷寒又蕴含包容万物生机的圣道烙印，如同亿万柄无形利剑，狠狠撞入天道法则罗网核心深处的刹那——

嗡！

原本平稳旋转、光晕流转毫无滞涩的造化玉碟，猛地发出一声沉闷至极的哀鸣！碟身剧烈震颤，无数细微到几不可察的裂痕骤然浮现其上，又瞬间被流转的天道之力愈合，周而复始。玉碟核心深处，那代表着“圣位有数”、“秩序既定”的一缕最为古老、最为核心的先天道纹，如同被投入熔岩的寒冰，竟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却真实存在的……溶解迹象！

鸿钧那与天道彻底合一的意志洪流，此刻掀起了足以湮灭大千世界的滔天狂澜！一种名为“失控”的冰冷寒意，如同太初时代侵袭洪荒的第一缕九幽玄风，悄无声息却又无比蛮横地穿透了他那早已摒弃七情六欲的道心壁垒。

“东皇…太一…”鸿钧意志深处回荡起无音之声，那声音超越了愤怒与惊愕，竟是天道平衡之物被强行撬动时的剧烈警兆。鲲鹏成圣为表象，其内核却是天庭气运凝聚对天道固有规则的强悍撕扯。鸿钧的意志核心正无限推演着未来，“天庭…竟成圣道洪流之起点？” 推演尽头，一片前所未有的混沌迷雾笼罩，连天道至此亦难以窥测清晰。饶是鸿钧万劫不移的道心，亦滋生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天道圆融无碍的轨迹之上，已被太一凿开一道深不见底的裂隙。

洪荒大地，五庄观。 人参果树撑起万里清荫，地脉灵气化作肉眼可见的淡黄氤氲流淌不息。庭院内，石桌古朴，一盏散发着先天戊土精粹的灵茶正袅袅升腾着醇厚的白气。

镇元大仙宽袍大袖，安然稳坐，面上的笑容是从未有过的畅快与松弛。他轻轻端起面前那杯以先天戊土精粹凝聚的灵茶，茶汤澄澈金黄，细看之下似有万千微小的山岳在其中沉浮生灭。他对着对面端坐的冥河老祖微微一扬杯盏，声音温润平和，却带着一种足以抚平血海阴煞的玄妙道韵：“冥河道友，且饮此杯‘万岳朝宗’。此茶融贫道地书本源一缕，最能涤荡心神，稳固道基。饮之，如立洪荒地脉之祖根，万劫不磨。”

冥河老祖血袍依旧，但周身那昔日浓烈得令人窒息、仿佛汇聚了万灵哀嚎诅咒的无边血煞戾气，此刻竟奇异地被一层薄薄的、流转着神圣金芒的道纹所束缚、转化。那金色道纹隐隐构成一座微缩天庭的虚影，威严堂皇，正是东皇太一赐予的“天眷圣纹”。他拿起面前那杯以血海本源精炼、却因圣道之力而呈现出诡异祥和暗金色的“业火红莲茶”，一股难以言喻的造化生发之意竟取代了往昔纯粹的杀戮毁灭气息。冥河赤红的眼眸深处，那沉淀了亿万年的孤绝与阴鸷，此刻仿佛被投入石子的血潭，泛起了名为“归属”与“认可”的涟漪。他并未言语，只是将杯中混着猩红与暗金的奇异茶汤一饮而尽。茶汤入腹，周身血光猛地一敛，随即又轰然勃发，这一次爆发出的，却是带着堂皇天威的暗金圣焰！那火焰在他背后凝聚，缓缓构筑成一尊模糊而威严的业火红莲法相，莲座之上，竟有血色星辰明灭，象征着他那杀道在圣途与天眷加持下的蜕变。

“好茶！”冥河放下杯盏，声音低沉沙哑，却少了几分往日的戾气，多了一种沉淀后的力量感，“镇元道兄，这五庄观的清净，吾血海污秽之地，可是羡煞了许久。如今托妖皇之福，竟也能堂堂正正坐下品茗论道了。”他猩红的嘴角扯开一个极淡的笑容，眼神投向观外那看似平静的洪荒天地，“那些曾视吾等为叛逆、笑吾等自甘堕落依附天庭的‘高贤大德’，不知此刻心中滋味如何？是否…也如吾当日血海翻滚，煎熬难耐？”

镇元子抚须而笑，笑声温厚，却引得整个万寿山的地脉呼应共振，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大地在应和其主的愉悦：“道兄何必在意蛩鸣？天地翻覆，气运流转，乃大道之常。彼辈眼界囿于一隅，焉知妖皇陛下胸罗洪荒、再造乾坤之伟略？吾等地书所载，天庭之势已成，如日方升，其光普照，顺之者昌，逆之者…”

昆仑山，玉虚宫。 昔日烟霞缭绕、瑞气千重的玉虚胜境，如今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重死寂。宫阙深处，元始天尊高坐九龙沉香辇，头顶诸天庆云翻涌不休，原本清亮澄澈的仙光此刻却显得晦暗不定，云气深处隐隐有雷霆咆哮般的闷响滚动，泄露着其主心中难以平复的惊涛骇浪。他面沉似水，那万年不改的威严尊贵的容颜，此刻竟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僵硬与苍白。

“大师兄！”元始天尊的声音终于响起，如同金玉交击，却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失态的急促与沉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他目光如实质的利剑，穿透层层空间，落在对面同样端坐云床、闭目不言的太上老子身上，“你当真还要如此坐视？鲲鹏那披毛带羽、生于卑污北冥的湿生卵化之辈，竟也登临圣位！此乃何等的荒谬！何等的亵渎！如今太一小儿麾下，女娲、后土、鲲鹏…加上那甘为鹰犬的镇元、冥河！七圣拱卫！天庭之势已成汪洋，倾覆只在旦夕！难道我等盘古正宗、玄门领袖，真要坐等那扁毛畜生打上门来，将你我如那西方二圣一般…”他话语猛地顿住，仿佛提及“西方二圣”四字都是一种莫大的忌讳与耻辱，眼中寒光爆射，那是对东皇太一深入骨髓的忌惮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悔意。

太上老君缓缓睁开双眸。他那双蕴含了宇宙生灭、万物轮转的眸子，此刻却像是蒙上了一层混沌的雾气，深邃得看不到底，唯有古井无波的深处，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一闪而过，快得如同幻觉。他头顶的天地玄黄玲珑宝塔静静悬浮，垂下亿万道厚重玄黄之气，将他周身护得风雨不透。他并未立刻回应元始天尊那近乎质问的话语，而是抬起枯瘦的手指，对着身前虚空极其缓慢地划过一个玄奥的轨迹。

嗡—— 一幅庞大无比、由纯粹太清仙光凝聚的洪荒堪舆图景瞬间在两位圣人面前展开！图中，不周山断裂的残躯依旧触目惊心。浩瀚的妖族天庭高悬于三十三天之上，其疆域气运所化的浓郁金色光焰，如同沸腾的无边熔金之海，炽烈霸道，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着洪荒的每一个角落疯狂蔓延、渗透、吞噬！金光所过之处，无论仙山洞府、江河湖海，原有的法则秩序都在被强行改写、覆盖、统合！代表着巫族残留势力的零星浊黄色光芒，被压缩在几处偏僻角落，如同风中残烛，勉强维系。而代表玄门气运的清气，原本占据了洪荒半壁，此刻却被那霸道堂皇的天庭金光挤压得节节败退，光芒黯淡，范围急剧收缩，只剩下昆仑山、首阳山等寥寥几处核心地域还在苦苦支撑，但边缘地带已然呈现崩溃融解的迹象！象征着截教万仙来朝之气的紫色云霞，竟有大部分脱离了昆仑清气的主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牵引，正源源不断地、缓慢却坚定地汇流向那高踞九霄的金色天庭！

这幅图景，无声却胜过万语千言。天庭气运，已成燎原吞天之势，无可阻挡！

“通天…”元始天尊盯着那叛逃般流向天庭的截教紫气，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带着刻骨的寒意与暴怒。他猛地转头，目光穿透重重宫殿阻隔，仿佛要将昆仑山另一侧那座同样宏大、此刻却隐隐透出桀骜不屈之意的碧游宫彻底洞穿、碾碎！“这个不知尊卑、不敬兄长的逆徒！若非他首鼠两端，与天庭眉来眼去，截教气运怎会如此轻易流失？坏我玄门根基！其心可诛！”

太上老子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得不带一丝烟火气，却蕴含着洞穿万古的疲惫与洞察：“师弟，天数流转，非人力可逆。天庭势大，非止通天之因。太一…其志非小，其势已成。”他目光扫过堪舆图上那几乎笼罩了整个洪荒的金色，“当务之急，非是怨怼。如何保全玄门道统不灭，维系盘古正宗颜面，方为正途。”

“保全？！如何保全？”元始天尊猛地站起身，九龙沉香辇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他白皙的手掌紧握成拳，指节咯咯作响，玉虚宫内的空间随之剧烈扭曲震荡，“俯首称臣？如镇元、冥河一般，向那太一小儿摇尾乞怜？还是带着我阐教玉清道统，如丧家之犬般遁入混沌？！大师兄！你清静无为，难道连道统覆灭、颜面扫地也能‘无为’待之？！”他的怒火，不仅针对天庭，更针对太上的“冷漠”与通天的“背叛”，已然到了爆发的边缘。

就在这时！ 轰隆——喀嚓！

一声惊天动地的霹雳巨响，并非来自九天云霄，而是自昆仑山脉深处、那座万仙来朝的碧游宫方向悍然爆发！一道粗大、惨烈、充满了终结万物之意的混沌剑气，裹挟着诛戮陷绝的无上凶威，如同撕裂洪荒的巨斧，狠狠斩开了玉虚宫外围的重重先天禁制！剑气余波扫过之处，玉虚宫巍峨的宫墙轰然崩裂开一道长达千丈的巨大豁口！无数美轮美奂的玉瓦金璃如同废渣般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