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8章 《雪坟》（2/2）

这时候，隧道深处传来钢尺弹动的声音，岩缝渗出鲜红冰晶，就像血泪爬满了父亲冰雕的眼窝。冰雕群突然集体转头，开始徒手刨雪，冰屑聚成了个巨型身影，头戴破安全帽，身穿冻硬的工装，腰间插着七把寒冰凝成的卷尺。它摘下帽子，葵橘一看，帽檐下是父亲被压扁变形的面孔。王卫东大喊：“雪丈人！它拿冰尺索命来了！”七把冰尺“嗖”地射过来，插进王卫东四肢关节，把他钉成了十字架，冰尺刻度疯狂闪烁，好像在重新计算他的体重。

王卫东惨叫着，急速失温，体表凝结出冰壳。雪丈人俯身捏起他下巴，发出含混的冰碴声，王卫东哆哆嗦嗦地说：“说他个子矮，占不了多少水泥。”话音刚落，雪地“轰”地塌陷，为王卫东准备的雪坑出现了，长宽只有普通墓穴的一半。他被无形的力量按进坑底，积雪像流沙一样把他活埋成了个小丘。

葵橘连滚带爬地往隧道口跑，在岔路看见岩壁渗血，血线游走出文字，写着王卫东贪污抚恤金 47 万，李茂才盗卖烈士遗骨，最后一行血珠滚烫，写着葵振国自愿顶替死者编号 tn - 107。葵橘正摸着编号呢，岩缝里刺出冰尺，缠住她手腕开始测量脉搏频率。

就在这时，隧道轰然坍塌，雪丈人从冰尘中走出来，把七把冰尺递给葵橘。葵橘一碰到尺柄，好多记忆就涌进脑海，原来当年父亲被砌墙前，偷偷用体温融化冻土塞给工友半截卷尺，让他记下那些人的罪行，工友临死前把尺吞进腹中，怨气和尺子就凝成了雪丈人。雪丈人说：“现在你是尺，量善，或量恶。”

葵橘站在新隧道贯通点，把冰尺插进岩层。 整座山体都开始震颤，暴雪变成无数冰尺卷过工地，机械仪表盘全乱了，包工头们惊恐地发现体重秤显示归零，他们的血肉正被无形之尺抽走。 黎明时分，人们看见葵橘伫立在隧道口，她腰间冰尺已经增加到十二把，身后雪地鼓起三十七座无碑雪坟，坟头插着冻结的贪污账本。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她与雪丈人融为一体，新的冰尺在风雪中铮铮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