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北行入燕（2/2）

马和默默记下了这句话。在王府，守不住嘴的人都待不长。

一个月后的考核，马和是所有南方宦官中唯一通过的人。徐太监破天荒地对他点了点头：“明日去书房当差。”

这个消息在同伴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书房是王府的要地，能去那里当差，意味着脱离了最底层的杂役。

“你倒是会讨好那老阉狗。”郑亨阴阳怪气地说。

马和正在收拾行李，闻言抬起头，第一次正视郑亨的眼睛：“在这里，活下去最重要。”

第二天清晨，马和踏进了燕王府的书房。这是一间宽敞的屋子，四壁都是书架，空气中弥漫着墨香和书卷特有的陈旧气息。

一个中年太监正在整理文书，见他进来，微微颔首：“我是黄俨，书房的主管。你的差事是整理书籍、抄录文书，偶尔也要伺候王爷笔墨。”

马和恭敬地行礼：“谨遵黄公公教诲。”

“王府的书房不比别处。”黄俨意味深长地说，“这里的每本书、每份文书都可能关系到朝廷大事。记住，在这里当差，最重要的不是聪明，是谨慎。”

马和垂首称是。他明白，这是一个新的开始，也是一个更大的考验。

午后，燕王朱棣突然驾临书房。这是马和第一次近距离见到这位威名赫赫的亲王。朱棣年约三十，面容刚毅，步伐沉稳，一身常服也掩不住与生俱来的威仪。

“前日送来的《舆地全图》在何处？”朱棣问道，声音洪亮有力。

黄俨急忙示意马和去取图。马和记得那卷地图的位置，很快就取了过来。

朱棣展开地图，目光在北方边境线上停留良久：“漠北不宁，辽东未定......”

马和垂手侍立在一旁，屏息静气。他看见地图上标注的每一个地名，都想起父亲曾经讲述过的那些远方。只是如今，那些地方不再是传说中的仙境，而是关系着国家安危的要塞。

朱棣忽然抬眼看了看马和：“新来的？”

“回王爷，是。”马和躬身答道。

“哪里人？”

“云南昆阳。”

朱棣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云南...是个好地方。可惜了...”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但马和明白其中的含义。他低下头，没有接话。

朱棣不再多问，继续研究地图。马和安静地侍立在侧，偶尔为王爷添茶。他注意到朱棣对北方地形了如指掌，每一个关隘、每一条河流都记得清清楚楚。

黄昏时分，朱棣终于离开。黄俨长舒一口气，对马和点了点头：“今日做得不错。在王爷面前，不多言、不多事，这就是本分。”

当晚，马和躺在书房的耳房里，久久不能入睡。窗外，北风呼啸，与记忆中滇南的夜雨声截然不同。他想起了父亲，想起了那些关于星辰与远方的教诲，想起了净身房里的日日夜夜。

如今，他身在北平，在燕王府，在一个可能改变命运的地方。他知道，从今往后，他必须更加谨慎，更加隐忍。在这座王府里，他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活得有价值。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的声音。三更了。

马和闭上眼，将所有的情绪深深埋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