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最后的忠告(1/2)
老火者提着瓦罐走到囚室门口,脚尖踢开挡路的碎石,抬手推了推吱呀作响的木门。门轴摩擦的声音刺破寒风,炕上的人影动了动。
“水。”老火者将瓦罐放在地上,弯腰从门缝里递进去一个破碗,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王安蜷缩在土炕角落,肩膀耸动了一下,没有回应。
老火者等了片刻,见他没接碗,便伸手要将碗收回。就在这时,王安突然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盯着老火者,干裂的嘴唇动了动:“老……老公公……”
声音细若游丝,老火者愣了愣,凑近了些:“你说啥?”
王安又张了张嘴,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挤出几个字:“帮我……取件东西。”他抬起右手,手指颤抖着指向自己胸口,那只手瘦得只剩皮包骨头,指节突出,像枯树枝。
老火者迟疑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四周空荡荡的囚室,最终还是伸出手,探进王安的内袋。指尖触到一片柔软的纸,他捏住边缘,缓缓抽了出来。
是一方素笺,折叠得整整齐齐,却被汗水浸得发潮,边缘有些破损。老火者展开纸,上面写着四个字,墨迹发黑,不知是用血还是炭灰所写,笔画虽弱,却横平竖直:回头是岸。
“给……魏……”王安盯着那方纸,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两个字,胸口剧烈起伏,像是要将肺咳出来。
老火者攥紧纸,看着王安那双逐渐失去焦距的眼睛,麻木的脸上肌肉抽了抽。他没说话,将纸塞进怀里,拿起瓦罐和破碗,佝偻着背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木门。门关上的瞬间,他回头看了一眼炕上的人影,转身快步走进寒风里。
司礼监秉笔值房内,小太监正弯腰给炭盆添银丝炭,火星溅起,映得墙壁上的字画忽明忽暗。魏忠贤坐在铺着锦垫的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玉扳指,面前摆着几份公文。
“都处理好了?”魏忠贤头也不抬地问。
小太监躬身应道:“回九千岁,都按您的吩咐办了,那几位大人的罪状已经拟好,只等您过目后递上去。”
魏忠贤“嗯”了一声,放下玉扳指,端起桌上的参茶呷了一口。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另一个小太监躬身进来,双手捧着一方素笺:“九千岁,南海子那边来人了,说这是王安最后的东西,要亲手交给您。”
魏忠贤眉梢一挑,放下茶杯:“哦?他还能有什么东西?”他伸手接过素笺,展开的瞬间,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回头是岸?”魏忠贤低声念了一遍,手指捏着纸的边缘,指节微微发白。他盯着那四个字看了片刻,突然嗤笑一声,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温暖的值房里回荡,带着说不出的讥讽。
“回头是岸?”魏忠贤又念了一遍,将纸凑到眼前,“王安啊王安,你都落到这般田地了,还想着说教咱家?”他站起身,走到炭盆边,低头看着手中的纸。火光映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阴暗。
“想当年,你在司礼监掌印的位置上呼风唤雨,咱家不过是你手下的小太监,你何曾想过有今天?”魏忠贤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怨毒,“你劝咱家回头?这世上哪有回头的路?”
他手指一松,那方素笺飘飘荡荡地落入炭盆中。纸片刚碰到炭火,边缘就迅速卷曲、焦黑,“回”字先被火舌吞没,接着是“头”“是”“岸”,四个字在火焰中扭曲、消失,最终化作一缕青烟,飘向窗外。
“这世上,只有成王,败寇!”魏忠贤盯着炭盆里的灰烬,语气斩钉截铁,“咱家赢了,你输了,这就是道理!”他猛地转身,袍袖带起一阵风,桌上的茶杯晃了晃,茶水溅出几滴。
“来人!”魏忠贤大喝一声。
门外的小太监立刻躬身进来:“九千岁,奴才在。”
“传咱家的话,王安既然死了,就随便找个地方埋了,不必声张。”魏忠贤坐下,重新拿起玉扳指,“另外,通知东厂,加大巡查力度,凡是与王安有牵扯的人,一个都别放过!”
“奴才遵旨!”小太监躬身应道,转身退了出去。
魏忠贤看着窗外,寒风卷着雪沫拍打窗户,发出呜呜的声音。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端起参茶,一口饮尽。
与此同时,南海子的囚室里,王安的头歪向一边,胸口不再起伏。他那双眼睛没有闭上,空洞地望着屋顶,屋顶上结着蛛网,蒙着灰尘。
寒风从窗棂、墙缝灌进来,吹动着地上几茎干枯的野草,野草晃动着,像是在为这位曾经的司礼监掌印送行。
老火者站在囚室门外,听到里面没有动静,迟疑地推开门。看到炕上一动不动的王安,他愣了愣,慢慢走进去,伸手探了探王安的鼻息,随即缩回手,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
他没有说话,转身走出囚室,从墙角拖来一块破旧的草席,盖在王安身上。然后他拿起墙角的铁锹,走出囚室,在不远处的空地上挖了一个坑。
坑挖得不深,刚好能放下一个人。老火者回到囚室,费力地将王安抱起来,放进坑里,然后用铁锹铲土,一点点将坑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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