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暗箭难防(1/2)
张鲸窝在东厂提督府的暖阁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炭盆里的银丝炭燃得正旺,却暖不透他心底的寒意。胡孝垂手侍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生怕触怒这位主子。
“陈矩!”张鲸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两个字,指节捏得发白,“老夫与他势不两立!妖书案他断我后路,如今又来分我东厂的权,真当我张鲸是泥捏的不成?”
胡孝连忙上前,躬身道:“大人息怒。陈矩如今深得圣宠,又有太子暗中倚重,硬碰硬恐难奏效。不如……咱们寻个他的把柄,一击致命。”
“把柄?”张鲸冷笑一声,“陈矩这老狐狸,向来滴水不漏,清正廉洁的名声在外,哪里有什么把柄可抓?”
“大人忘了?”胡孝眼中闪过一丝阴翳,“陈矩去年在冯保的故乡深州,将冯保的旧宅改成了义学,还出资延请塾师,供养贫寒子弟。冯保可是陛下钦定的罪臣,他陈矩如此厚待罪臣故居,甚至立学育人,这算不算‘怀奸植党’?算不算‘追念罪臣,心怀怨望’?”
张鲸眼前一亮,猛地一拍大腿:“好!好一个‘心怀怨望’!冯保当年专权跋扈,陛下对他恨之入骨,陈矩却偏偏在他故乡立义学,这不是明着跟陛下唱反调吗?”
“不止如此。”胡孝继续补充,“属下已经派人去深州查探,那义学的塾师,竟是冯保当年的伴读先生!还有几个学子的父亲,曾是冯保麾下的小太监,后来被罢黜回乡。陈矩此举,分明是在收拢冯保余党,培植自己的势力!”
“证据呢?”张鲸追问,“没有实打实的证据,陛下未必会信。”
“证据已在途中。”胡孝躬身道,“属下让人画了义学的图样,录了塾师和学子的口供,还找到了陈矩给义学拨款的账目。只要将这些呈给陛下,再联合几位与陈矩不和的大臣弹劾,定能让他百口莫辩!”
张鲸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好!即刻拟写弹劾奏章,联合工部尚书杨巍、御史刘光复等人一同署名。老夫要让陈矩这次,插翅难飞!”
三日后,一份联名弹劾奏章摆在了万历帝的御案上。奏章中历数陈矩三大“罪状”:其一,私改罪臣冯保旧宅为义学,追念奸佞,心怀怨望;其二,任用冯保余党为塾师,收拢罪臣旧部,培植私人势力;其三,借义学之名,耗费公帑,搜刮地方,中饱私囊。奏章末尾,附上了义学图样、口供、账目等“证据”,字字句句都指向陈矩“大逆不道”。
万历帝看着奏章,眉头紧锁。他对陈矩向来信任,深知其为人正直,但这份弹劾奏章证据确凿,又有多位大臣联名,不由得让他心生疑虑。冯保是他亲自下令贬谪的罪臣,陈矩若是真的如此厚待其旧部,确实有违圣意。
“传陈矩觐见。”万历帝沉声吩咐道。
司礼监值房内,陈矩正在批阅一份关于边防军饷的文书。听闻皇帝召见,他心中已然猜到几分缘由。张鲸在妖书案失利后,必然会伺机报复,而冯保的义学,正是他最容易攻击的软肋。
陈矩整理了一下衣冠,从容不迫地走进乾清宫。殿内气氛凝重,万历帝坐在御案后,脸色不善。
“陈伴伴,你可知罪?”万历帝开门见山,将弹劾奏章扔到陈矩面前。
陈矩捡起奏章,仔细翻阅一遍,然后躬身行礼:“陛下,老奴不知所犯何罪。这份奏章所言,皆为不实之词,是有人恶意中伤。”
“不实之词?”万历帝冷哼一声,“奏章中说你将冯保旧宅改为义学,任用其伴读为塾师,收拢其旧部。此事是否属实?”
“回陛下,确有此事。”陈矩坦然承认。
万历帝脸色愈发难看:“冯保乃钦定罪臣,你为何要如此厚待其旧宅旧部?莫非你真的心怀怨望,想为冯保翻案?”
“陛下明察!”陈矩抬起头,目光澄澈,“老奴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半分怨望。冯保晚年确有过失,罪有应得,但他早年辅佐先帝,推行新政,亦有微功。老奴将其旧宅改为义学,并非为了追念冯保,而是为了教化百姓,让贫寒子弟有书可读。此举既能彰显陛下的宽仁,又能为国家培养人才,何错之有?”
“至于塾师,”陈矩继续说道,“此人虽是冯保当年的伴读,但早已归隐乡间,潜心治学,并无任何不法之举。老奴延请他为塾师,是因其学识渊博,品行端正,而非因其曾是冯保的人。那些学子的父亲,虽是冯保麾下旧部,但早已被罢黜回乡,安分守己,老奴让他们的孩子入学,只是为了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并非收拢余党。”
“还有账目一事,”陈矩从袖中取出一份账本,呈给万历帝,“陛下请看,义学的所有开支,皆来自老奴的私产,并未动用分公分毫。老奴每月从俸禄中拿出五十两白银,用于塾师的薪资和学子的笔墨纸砚,账目清晰,有据可查,绝非奏章中所言‘耗费公帑,中饱私囊’。”
万历帝接过账本,仔细翻阅。账本上记录得清清楚楚,每一笔开支都有详细的日期、用途和经手人,确实是陈矩的私产支出。他心中的疑虑稍稍减轻,但仍有不甘:“即便如此,你任用冯保旧部,终究不妥。朝野上下议论纷纷,你让朕如何自处?”
“陛下,”陈矩语气恳切,“用人当以德才为先,而非以其过往的身份定论。那些冯保旧部,早已洗心革面,若是因过往的身份便被终身禁锢,未免太过不公。老奴设立义学,既是教化子弟,也是在向天下人昭示:只要改过自新,陛下便会宽宏大量,给其出路。这对于稳定人心,巩固社稷,大有裨益。”
就在这时,司礼监太监李芳匆匆走进来,躬身道:“陛下,深州知府派人送来急报,说是当地百姓听闻陈公公被弹劾,自发组织起来,联名上书为陈公公求情,还有数百名学子和塾师,愿意进京为陈公公作证!”
万历帝闻言,心中一震。他没想到,陈矩在深州竟有如此高的声望,能让百姓和学子如此拥戴。这足以说明,陈矩设立义学,确实是为了百姓着想,而非如奏章中所言“培植势力”。
他看着陈矩,眼中的怒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愧疚:“陈伴伴,朕错信了谗言,委屈你了。”
“陛下言重了。”陈矩躬身道,“陛下能明辨是非,便是国之幸事。那些弹劾之人,或许是出于误解,或许是别有用心,但老奴相信,陛下自有公断。”
万历帝点了点头,拿起朱笔,在弹劾奏章上批道:“陈矩设立义学,教化百姓,乃有功之举。所奏之事,皆为不实之词,驳回。今后若有再敢无端弹劾忠良者,严惩不贷!”
旨意传出,张鲸得知后,气得当场砸碎了案上的茶杯。他万万没有想到,陈矩竟然如此深得民心,连百姓都为他求情,而皇帝也如此信任他,自己精心策划的弹劾,竟然再次以失败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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