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高拱罢相(2/2)

小禄子躬身应道:“咱家遵旨。”说罢,便悄悄退了出去。

张全见小禄子走了,上前道:“大人,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是啊,机会来了。”张居正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去,把我案头那几本奏疏拿来。”

张全连忙将几封早已准备好的奏疏递了过去。这些奏疏,都是张居正平日里搜集的高拱的种种“劣迹”,从打压异己,到专权擅政,桩桩件件,都记录在案。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呈上,如今,终于派上用场了。

张居正拿起笔,在奏疏上添了几笔,又写下几封短信,交给张全:“立刻派人,将这些信送到赵御史、程给事中和王侍郎府上,让他们即刻草拟弹章,弹劾高拱!”

“是!”张全接过信,转身快步离去。

张居正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天空,喃喃道:“高拱,你的时代,该结束了。”

宫中,陈矩寻到了冯保的住处。他神色匆匆,脸上满是忧色。

“冯公,”陈矩一进门,便开口道,“方才早朝之事,我已听闻。高阁老言语确有失当,然其毕竟是三朝元老,为国操劳多年,功过相抵。当年俺答犯边,若不是高阁老力主整顿边防,启用戚继光、李成梁等将领,恐怕北边早已大乱。如今若因此一言而重处,恐寒了天下老臣之心,亦非朝廷之福啊。”

冯保正坐在椅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闻言,他放下茶杯,冷冷一笑,拂袖道:“贤弟太过仁厚了!高拱此人,目无君上,专横跋扈,这可不是一日两日了。当年先帝在时,他就敢顶撞先帝,如今皇上年幼,他更是变本加厉!你忘了?去年你奉旨去江南采买贡品,他竟上书弹劾你‘劳民伤财’,硬生生把此事搅黄,让你在太后面前失了颜面。还有,前年冯公公想让侄子入宫当差,也是他从中作梗,说什么‘内官干政,祸国殃民’,坏了冯公公的好事。”

冯保顿了顿,语气越发冰冷:“他处处与我等内官为敌,更屡屡阻挠新政推行。留他在位一日,我等便一日不得安宁,皇上的皇权也一日难以巩固。此事关乎皇上威严,关乎宫内安危,绝不可姑息!”

陈矩还想再说什么,冯保却摆了摆手:“贤弟不必多言,此事我已禀报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已有决断。你只需做好自己的事,莫要掺和进来,免得引火烧身。”

陈矩看着冯保坚定的神色,知道多说无益,只能长叹一声,摇着头离开了。他心里清楚,高拱这一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夜幕降临,紫禁城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然而,在这片寂静之下,却是暗流涌动。

东厂的番子们,如同鬼魅一般,穿梭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他们身着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双警惕的眼睛。

“李头儿,咱们这是要去哪儿?”一个年轻的番子低声问道。

领头的李三拍了他一下,呵斥道:“少废话!冯公公有令,务必在三日之内,搜集到高拱所有的‘过失’,哪怕是陈年旧账,哪怕是捕风捉影的指责,都要一一记录在案!”

“是!”

一行人来到城西的一处宅院外,这里住着一位退休的老御史,当年曾被高拱弹劾过。李三示意手下埋伏在四周,自己则悄悄翻墙入院。

片刻后,院内传来一阵低语声,随后,李三拿着一张纸,从墙上翻了出来,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搞定!这老御史还记得高拱当年如何打压异己,这可是条重要的罪证!”

另一队番子则直奔吏部,他们趁着夜色,潜入档案库,翻查着与高拱相关的所有案卷。从他任职以来的各项决策,到他推荐的官员的种种劣迹,只要能沾上边的,都被他们一一抄录下来。

与此同时,宫中的几个太监宫女,也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你们听说了吗?今日早朝,高首辅说了大逆不道的话,说皇上年幼,不能治天下呢!”一个小宫女故作神秘地说道。

“真的假的?这可是要杀头的大罪啊!”另一个宫女惊呼道。

“怎么不是真的?满朝文武都听到了!我听冯公公说,太后娘娘都气坏了,说不定要重罚高首辅呢!”旁边一个小太监接口道。

“我还听说,高首辅平日里结党营私,打压异己,好多官员都被他害惨了!”

“还有还有,听说他私下里抱怨皇上昏庸,说朝廷离了他就不行,简直是无法无天!”

这些话,看似是无意的闲聊,却在不知不觉中,传遍了整个皇宫。无论是太监、宫女,还是侍卫、嫔妃,都知道了高拱“藐视幼主”“心怀怨望”“结党营私”的“罪行”。

宫外,张府的信使也在夜色中奔波。御史赵参鲁的府上,灯火通明。赵参鲁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张居正的信,眉头紧锁。

“大人,张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连夜草拟弹章,弹劾高拱?”旁边的幕僚问道。

“正是。”赵参鲁点了点头,“高拱今日所言,大逆不道,已然触怒天颜。张大人有意除之,我们身为言官,当为国尽忠,弹劾此等奸佞!”

他拿起笔,略一思索,便开始奋笔疾书:“臣闻首辅高拱,今日早朝之上,公然藐视圣躬,妄言‘十岁太子如何治天下’,此语大逆不道,动摇国本……”

写了几行,他觉得不够激烈,又撕掉重写,加入了高拱平日里的种种“劣迹”:“高拱自任首辅以来,专权擅政,打压异己,结党营私,阻塞言路。凡与己不合者,必欲除之而后快;凡己所推荐者,纵有劣迹,亦百般包庇……”

与此同时,给事中程文的府上,也是灯火通明。程文与几位同僚围坐在一起,商议着弹劾的角度。

“依我看,除了‘藐视幼主’,还应弹劾他‘阻扰新政’。”一位给事中说道,“去年皇上想推行一条鞭法,就是高拱从中作梗,说什么‘此法太过激进,恐伤民本’,硬生生把此事搁置了。”

“还有边防之事,”另一位给事中补充道,“高拱虽启用了戚继光等人,却处处掣肘,克扣军饷,导致边军怨声载道。”

程文点了点头:“好!就从这几个角度入手,草拟弹章,明日一早,便联名上奏!”

一时间,京城的许多官员府邸,都亮着灯火。一场针对高拱的弹劾风暴,正在夜色中悄然酝酿。

而此刻的高府,依旧灯火通明。

高拱的书房里,他正与几位门生故吏围坐在一起,畅谈国事。桌上摆着几碟小菜,一壶酒,气氛十分热烈。

“老师,今日早朝,那通判拖延粮草之事,您处置得真是大快人心!”韩楫端起酒杯,敬了高拱一杯,“如今朝堂之上,也就老师您有这般魄力,敢说敢做!”

高拱哈哈一笑,一饮而尽:“为官者,当以国事为重,岂能因循守旧,畏首畏尾?那通判胆大包天,竟敢拖延军饷,若不重罚,日后何以服众?”

“老师说得是!”另一位门生附和道,“只是……今日老师在朝堂上说的那句话,‘十岁太子如何治天下’,会不会……”

高拱眉头一皱,打断他的话:“我所言句句属实!皇上年幼,朝政繁杂,若事事都要皇上决断,岂非要误了国事?我这是为了大明江山着想,何错之有?”

他顿了顿,语气越发强硬:“再说,太后娘娘英明,自然明白我的苦心。冯保那阉竖,即便想借机生事,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几位门生见高拱如此自信,也不再多言,纷纷举杯敬酒,话题又转到了漕运、边防等事务上。

高拱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谈兴正浓。他畅想着如何整顿朝纲,如何富国强兵,丝毫没有察觉到,一张无形的巨网,已经在他的头顶悄然张开,正缓缓地向他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