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初次联手(2/2)
李全的眼睛亮了亮——叶子戏是他年轻时最爱玩的,只是后来位高权重,怕被人说闲话,才很少玩了。他假意推辞:“不妥吧?咱们都是宫里的人,跟商人赌钱,传出去不好听。”
“您放心,”毛贵拍着胸脯保证,“地方选在城外的一个小院,很隐蔽,都是自己人,没人会知道。再说,彩头真不大,就是几十两的输赢,权当解闷了。您要是怕,咱们就玩小的,输了算我的,赢了归您。”
李全被说动了。第二日傍晚,他换上一身便服,跟着毛贵出了宫,来到城外的一个小院。院子里布置得很雅致,正屋的桌上摆着赌具,几个穿着绸缎的“商人”正等着,见他们来,连忙起身行礼,态度恭敬得恰到好处。
第一夜,李全手气极好,赢了一百两。看着桌上堆着的银子,他嘴角的笑容就没停过,觉得自己还是当年那个“赌神”。第二夜,他输了二百两,心里有些不痛快,却想着“下把肯定能赢回来”,又接着玩。第三夜,输了五百两,他开始急了,把带来的银子都押了上去,结果又输了。
“李公公,要不今日就到这儿?”毛贵假意劝道,“来日方长,下次再赢回来就是。”
“不行!”李全红着眼,像是被激怒的野兽,“再来一把!我就不信赢不回来!”
毛贵“无奈”地叹了口气,让“商人”再开一局。这一局,李全押上了自己的玉佩——那是先帝赏的,价值不菲。结果,他又输了。
“李公公,”一个“商人”突然变了脸色,语气也冷了下来,“您今日输了五千两,这玉佩虽好,却值不了这么多。您看,这钱什么时候还?”
李全愣住了——他没想到短短几夜,自己竟输了五千两!这可不是小数目,他虽贪墨多年,可大部分银子都买了田产,现银没这么多。他脸色发白,语气也软了下来:“容我几日,我一定把钱还上。”
“几日?”“商人”冷笑一声,露出了混混的本相,“我们是做买卖的,讲究的是现银现货。三日!三日内不还,利滚利,到时候可别怪我们到宫门前讨债,让全京城都知道,司礼监的李公公欠了我们五千两赌债!”
李全慌了——他最怕的就是“宫门前讨债”,一旦传出去,他的名声就毁了,皇上也绝不会饶了他。他哆哆嗦嗦地答应着,回到宫里后,像丢了魂一样,坐立难安。
就在这时,毛贵“恰好”来了。他一进门就看到李全的样子,故作惊讶:“李公公,您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李全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把输钱的事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赌局的细节,只说“欠了商人五千两”。
毛贵听完,皱着眉头,踱来踱去,像是在替他着急:“五千两可不是小数目,您一时半会儿哪儿凑这么多钱?不过…我倒认识个山西钱庄的老板,为人仗义,利息也公道,您要是实在没办法,我可以帮您问问,先借点钱把窟窿填上,日后再慢慢还。”
李全像是看到了希望,连忙让毛贵去办。他不知道,这个“山西钱庄”,根本就是毛贵找的幌子,利息高得吓人,而且只认“李全”的签字,不认其他人。半个月后,李全不仅没还上钱,连本带利竟欠了两万两——他彻底掉进了毛贵挖的坑里,再也爬不出来了。
马顺等的就是李全慌神的时候——一个人慌了,就会露出破绽。马顺从锦衣卫的密探那里得知,李全最近频繁去外城的私宅,还半夜三更地烧东西,显然是在销毁证据。
这夜,月色暗沉,乌云遮住了大半的月亮。马顺带着十个锦衣卫校尉,穿着夜行衣,悄无声息地摸到了李全的私宅外。这是一座不起眼的四合院,院墙很高,上面还插着碎玻璃,可在锦衣卫面前,这点防御形同虚设。一个校尉用钩子勾住墙头,翻身跃了进去,打开了大门,其他人鱼贯而入。
院子里静得可怕,只有狗吠声从远处传来。马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带领校尉直奔正屋。正屋的灯还亮着,透过窗户,能看到李全的影子在里面走动,手里还拿着一张纸,像是在犹豫要不要烧。
“动手!”马顺低喝一声,校尉们猛地踹开房门,冲了进去。李全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纸掉在地上,他想弯腰去捡,却被一个校尉按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李公公,别来无恙啊。”马顺走进来,手里拿着火把,火光映在他脸上,显得格外威严。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纸,展开一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是李全写给刘观的信,上面写着“王振权势日盛,需借汉王旧部之力,除此大患”,还盖着李全的私印。
“李公公,”马顺把信递到李全面前,语气冰冷,“刘观是谋逆的罪臣,你与他通信,还想‘除此大患’,这个‘大患’,指的是谁?是王振公公,还是…太子殿下?”
李全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像纸一样,他哆哆嗦嗦地摇头:“不是的!这是伪造的!是王振陷害我!我要见皇上!我要跟皇上解释!”
“解释?”马顺冷笑一声,挥手示意校尉搜查,“那就等搜完你的宅子,再跟皇上解释吧。”
校尉们四散开来,翻箱倒柜地搜查。很快,一个校尉从床底下的暗格里,搜出了一个木盒——里面装满了金银珠宝,还有几本账册。账册上详细记录了李全历年的贪墨:奉先殿修缮贪墨八千两,采买绸缎虚报三万两,甚至还有接受地方官员贿赂的记录,数额高达五万两。
“李公公,”马顺拿起一本账册,轻轻拍了拍,“这些账册,加上你和刘观的信,足够你掉十次脑袋了。你觉得,皇上会听你解释吗?”
李全瘫倒在地,眼神空洞,嘴里还在喃喃自语:“不可能…王振怎么会知道…他怎么会这么狠…”
马顺没再理他,让人把李全绑起来,带上账册和信件,押回了锦衣卫诏狱。诏狱的天,是永远的黑暗,潮湿的墙壁上爬满了青苔,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霉味。李全被扔进一间牢房,铁链锁着他的手脚,发出“哗啦”的声响。
第二日清晨,马顺亲自提审李全。审讯室里,只有一盏油灯,光线昏暗,照在刑具上,泛着冷光。马顺坐在桌后,手里拿着那封信和账册,没说话,只是盯着李全。
李全一开始还嘴硬,说自己是被陷害的,可当马顺把工匠名册和木料商的供词放在他面前时,他的心理防线开始崩溃了——那些工匠,有的还活着,有的虽死了,却留下了证词,都指认是李全让他们用次等材料。
“李公公,”马顺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一样砸在李全心上,“奉先殿是供奉先帝的地方,你贪墨修缮款,用次等材料,这是大不敬之罪;你勾结刘观,意图谋害王振公公和太子,这是谋逆之罪。两条罪,随便一条都能让你凌迟处死。现在,你要是老实招供,我还能帮你求个情,让你死得痛快些。”
李全的眼泪流了下来,混合着鼻涕,显得格外狼狈。他知道,自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他颤抖着拿起笔,在供词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甚至在马顺的“提醒”下,加上了“意图毒害太子”的荒唐罪名——他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哪怕是死。
三日后,处置李全的圣旨下来了:李全贪墨军饷、延误军机、勾结罪臣、意图谋逆,罪大恶极,革去所有职务,抄没家产,流放海南,永世不得回京。他的党羽也被一一清算:掌管档案库的小太监被发配到浣衣局,采买上的亲信被赶出宫,连他那个开绸缎庄的侄儿,也被抓起来,判了流放——李全经营了二十多年的势力,一夜之间,树倒猢狲散。
流放队伍出发的那天,王振特意去了城门口。李全穿着囚服,头发散乱,脸上满是灰尘,被两个官差押着,走起路来踉踉跄跄,早已没了往日的威风。他看到王振,浑浊的老眼里突然爆发出恨意,挣扎着想要扑过来,却被官差死死按住。
“王振!你这个小人!你陷害我!”李全的声音嘶哑,像破锣一样,“你今日害我,他日必有人害你!这深宫之中,从来没有永远的赢家!你等着!你迟早会跟我一样!”
王振站在原地,穿着一身干净的青布袍,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轻轻扇着。他看着李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说:“李公公,海南的风光甚好,四季如春,正好养老。你安心去吧,不用惦记我。”
李全还想骂,却被官差堵住了嘴,押着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