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烬余（2/2）

他走到案前，指着那份关于物料流失的清单和地图上的运输路线：“黑石口是毁了，但资金从哪里来（永丰仓）？原料从哪里运出（那些关闭的矿场）？通过什么运输（私船）？这些线索，他们烧得掉吗？孙淼虽然死了，但他监控文书的行为，留下的痕迹，抹得干净吗？”

他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对手以为烧掉一个工坊就能高枕无忧，那是痴心妄想！这把火，只会让陛下，让所有明眼人，更加确信这潭水有多深，有多浑！它烧掉了工坊，却也点燃了更大的疑云！”

沈涵的话，如同冷水泼面，让王砚和骆刚瞬间清醒过来。是的，黑石口的毁灭是挫折，但绝非终点，反而将矛盾推向了更尖锐的地步。

“骆刚，”沈涵下令，“让你的人撤回来，黑石口已无监视价值。集中所有人手，全力追查那辆马车的线索，还有那个运河岔口的货栈，盯死它！对方如此大的动作，必然会有新的联络和调动，我要知道他们下一步往哪里收缩，向谁求援！”

“王砚，‘会同核查’照常进行，而且要做得更细致，更‘吹毛求疵’！我们要让所有人都看到，稽核处即便在遭受弹劾、重要线索被毁的情况下，依然在恪尽职守，追查国资流失的问题！这是我们的立足之本！”

“是！”两人齐声领命，重新燃起了斗志。

就在这时，之前派去查访马车的一名属下匆匆返回，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大人，我们根据车轮泥渍和马车形制暗中查访，虽未找到那辆具体的马车，但打听到一个重要情况——就在黑石口起火前两日，负责管理皇陵祭祀部分用度采买的内官监右少监李文，曾以查验祭品为由，出过皇陵，其随行马车与我们所见的形制颇为相似！而且，有人隐约见到，那马车回程时，车轮上沾了不少新鲜黄土！”

内官监右少监李文！

一个掌管皇陵部分采买的宦官，竟然与那隐秘的货栈，以及与黑石口的毁灭时间点，存在着如此微妙的关联！

内官监……又是内官监！之前倒下的王瑾是内官监，现在又牵扯出一个李文！这个专司宫廷事务的衙门，其水到底有多深？

沈涵的眼睛微微眯起。黑石口的灰烬尚未冷却，新的线索却已指向了皇宫大内。

“李文……”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寒光闪烁，“查他！但切记，不可惊动。我要知道他所有的社会关系，尤其是与宫外，与淮西籍官员、勋贵的往来。”

烬余之中，新的线索正在悄然浮现，他面对的，是一个庞大到超乎想象的阴影。但他没有退路，只能在这片灰烬与迷雾中，继续前行，直到将那阴影彻底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