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三司会审(中)(2/2)

“我没有污蔑!没有!”王瑾被他的眼神吓得一哆嗦,但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他涕泪横流,朝着堂上磕头如捣蒜,“奴婢有证据!奴婢……奴婢偷偷记下了几次他派人传话的内容和时间!还有……还有他通过宫中一个小太监,递给奴婢的、要求销毁某些账目的纸条!奴婢怕死,没敢全毁,都……都藏起来了!”

说着,他竟从贴身的囚衣夹层里,哆哆嗦嗦地掏出了几张被揉得皱巴巴、却明显被小心保存的纸条!

所有人都惊呆了!谁也没想到,王瑾这个看似软弱的太监,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衙役立刻上前,将纸条取下,呈送公案。

钱正良、陈迪、严震直迅速传阅,脸色都是剧变。那纸条上的笔迹虽然经过刻意掩饰,但某些起笔落笔的习惯,与之前查获的、周德兴手下师爷的笔录有相似之处!而纸条的内容,更是直指周德兴命令王瑾利用职务之便,篡改或销毁盐运司关键账目!

这简直是铁证中的铁证!

“周德兴!你还有何话说?!”钱正良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再次猛拍惊堂木,声如雷霆。

周德兴看着那几张纸条,又看看如同抓到救命稻草般拼命指证他的王瑾,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灰一般的绝望。他身体晃了晃,仿佛最后支撑他的那根柱子,也彻底崩塌了。

他知道,完了。彻底完了。

在人证(王瑾反水)、物证(纸条、账册)、数据(精确贪墨金额)的三重绞杀下,他再无任何翻盘的希望。

他张了张嘴,想要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咆哮,或者一句认罪的供词,但最终,只是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呜咽,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彻底瘫软在地,蜷缩成一团。

那曾经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在朝堂上颐指气使的江夏侯,此刻,只是一个等待最终审判的、绝望的囚徒。

堂上堂下,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那瘫倒在地的昔日勋贵,心中五味杂陈。

沈涵暗暗松了口气,知道针对周德兴的攻防战,至此已基本落下帷幕。

然而,就在他以为大局已定时,瘫在地上的周德兴,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那双失去所有光彩的眼睛,空洞地望向堂外湛蓝的天空,用一种极其微弱、却带着刻骨怨毒的声音,喃喃道:

“凤阳……淮右……布衣……呵……呵呵……陛下……您……真的……都……忘了么……”

这断断续续、如同梦呓般的话语,声音极轻,却像一道无声的惊雷,猛地炸响在沈涵的耳边!

沈涵浑身剧震,瞳孔骤然收缩!

周德兴……他果然知道!他果然牵扯到了那条最敏感的线!而且,他竟然在彻底绝望之下,试图将这禁忌之名,在这三司会审的公堂之上,拖拽出来!

堂上的三位主审官,显然也听到了这模糊的低语。钱正良脸色瞬间煞白,陈迪和严震直也是神色大变,交换了一个惊骇的眼神。

“啪!”钱正良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用尽全身力气,重重拍下惊堂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强行打断了这危险的苗头:

“人犯周德兴神志昏聩,胡言乱语!今日庭审至此,将其押回大牢,严加看管!退堂!”

不能再审下去了!绝对不能!

衙役们如梦初醒,连忙上前,将瘫软的周德兴和依旧在磕头求饶的王瑾,迅速拖拽下去。

沈涵立于堂中,看着周德兴被拖走的背影,听着那渐行渐远的镣铐声,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