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路途见闻（2/2）

“这些……像刚才那样的事情，在这里……经常发生吗？”洛心璃忍不住低声问道，她的声音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显得有些沙哑、干涩，仿佛声带被什么东西黏住了一般。

走在前方，背影依旧挺拔冷硬的林轩，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甚至没有回头。只是用他那仿佛永远不会产生情绪波动的、平淡到近乎残酷的语气，清晰地回答，每一个字都像冰锥般砸在洛心璃的心上：

“魔灾肆虐之下，人族所据疆土，从无绝对安全之净土。如皓月城般之雄城巨殿，不过是无边黑暗汪洋中，零星散布的孤岛。你所见之片刻安宁，你所受之庇护，无不是由前线无数尸骨与鲜血，层层堆砌而成。”

他的话语，剥去了所有温情脉脉的粉饰，直指那血淋淋的、残酷而真实的现实核心。

洛心璃彻底沉默了。一股混合着悲伤、愤怒、以及强烈不甘的火焰，在她胸腔中猛烈地燃烧起来，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她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住了双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软肉之中，带来清晰的刺痛感，却远不及心中那翻腾情绪的万分之一。

她想起了寒霜镇上，老格鲁爷爷在油灯下，用苍老而温暖的声音，对她讲述那些关于勇气、守护与光明希望的故事时，眼中闪烁的期许光芒；想起了龙皓晨大人那如同星辰般璀璨、却带着平易近人温和的鼓励眼神；想起了铁山、夏鸢、艾文这些并肩作战的队友，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接纳；也想起了……身边这个冰冷的牧师，那一次次沉默却无比坚实的、挡在她身前的守护。

她想要变强的愿望，在这一刻，被注入了全新的、更加沉重也更加清晰的涵义。不再仅仅是为了掌控那困扰她多年的、体内澎湃的力量，不再仅仅是为了摆脱“异类”的标签，不再仅仅是为了自身的存续与安宁。

更是为了，有能力去守护这些在魔灾的阴影下，如同蝼蚁般艰难求生、眼中失去了光彩的人们；为了能够驱散他们脸上的麻木与绝望，让希望与笑容重新回到这片饱经磨难的土地上；为了能让那些堆砌成“孤岛”的尸骨与鲜血，不至于毫无意义地白白流淌。

她所拥有的这份源自生命本源的净灵之力，这温暖而纯净的光芒，或许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不仅仅是为了自保与治愈伤痕。它更应该成为一柄刺向深沉黑暗的、无坚不摧的利剑，更应该成为一面守护在弱小者身前、坚不可摧的光明盾牌！

这个信念，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钢，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无比坚定，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灵魂深处，再也无法动摇。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越过前方林轩的肩膀，投向远方那在视线尽头连绵起伏、仿佛没有尽头的、墨绿色的山峦轮廓，那双清澈的眼眸之中，之前尚存的些许迷茫与稚嫩被彻底洗涤，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经过淬火的岩石般的、无比坚韧的光芒。

走在稍前方的林轩，脚步几不可察地微微顿了一下，似乎敏锐地捕捉到了身后少女身上那骤然变得凝练、沉静，却又蕴含着磅礴力量与决心的气息变化。他没有回头，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极其快速地、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在那双仿佛万古不化的冰封眼眸深处，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所激起的、转瞬即逝的涟漪，一闪而过。那或许，可以称之为……一丝极淡的认可，或是某种更深沉的、难以解读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