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雪坟啼婴(2/2)

“是镇长的余党!”毛小方的剑化作道金芒,直刺镇西头的方向,“他们怕苏老板娘揭发他们贪赃的事,连刚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

黑蛾群突然调转方向,组成个巨大的蛾阵,罩向镇长旧宅。阿秀的红线缠上蛾阵的中心,线身沾着的血珠滴在蛾翅上,蛾翅突然燃烧起来,化作无数道火流星,照亮了镇长旧宅的地窖入口。

小海的斧头劈开地窖门,里面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冷气:地窖里堆着七口小棺材,每口棺材里都躺着具婴孩骸骨,胸口都插着不同的凶器,而墙上挂着的账本,赫然记着这些孩子的母亲名字,都是曾举报过镇长贪腐的妇人。

“这群畜生!”小海的斧头劈向账本,账本燃烧的火焰中,浮现出个穿官服的虚影,正是镇长的师爷,他手里举着毒酒,正往苏老板娘嘴里灌,“谁让她多管闲事!连孩子都护不住,还敢告官?”

婴孩们的虚影突然同时扑向官服虚影,小手撕扯着他的官袍,虚影在无数只小手的拉扯下渐渐消散,化作颗黑色的珠子,落在阿秀脚边,珠子里映着师爷临死前的画面:他被冤魂缠身,在雪地里活活冻死,嘴里还在念叨着“不是我杀的……”

地窖的黑血突然顺着门缝往外流,在雪地上汇成条血河,河面上漂着七朵纸做的梅花,每朵梅花都指向一口小棺材。阿秀的红线缠上纸梅花,线端的血珠落在棺材上,棺材盖同时打开,里面的婴孩骸骨化作七道白光,飞出地窖,往各自母亲的坟地飘去——其中一道白光停在苏绣坊的方向,那里的胭脂盒还敞着,里面的海棠胭脂像朵刚开的花。

老张头蹲在雪地里,用手给无名婴孩的坟堆培新雪,嘴里念叨着:“别怕,爷爷给你盖厚点,开春了就不冷了……”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他连夜做的小棉袄,针脚歪歪扭扭,却缝得很密实,轻轻盖在坟头上。

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云层照下来,落在乱葬岗的雪地上,黑雪渐渐变回白色,那些指骨和信物在雪地里泛着温润的光,像被月光洗过的珍珠。阿秀捡起那枚刻着“安”字的银锁片,锁片背面刻着行更小的字:“娘等你回家”,是王家媳妇的笔迹,去年冬天她抱着银锁片在镇口等了三天三夜,最后冻僵在雪地里。

毛小方的剑上还沾着点黑血,却透着前所未有的清亮。他望着镇口渐渐亮起的灯笼,那是村民们自发来给婴孩们上坟的,每个人手里都提着盏小小的莲花灯,灯影在雪地上晃动,像无数个温柔的眼睛。

“明天,给他们立块大碑吧。”阿秀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碑上不用刻名字,就刻‘宝贝’两个字,让他们知道,有人疼他们。”

小海扛着斧头往学堂走,他要去告诉孩子们,明天去采些梅花,插在婴孩们的坟前,“苏婶说过,梅花最耐寒,插在坟前,能替孩子们挡住风雪。”

达初蹲在地上,用布包起那枚银簪,簪头的梅花在月光下闪着光,像苏老板娘最后笑着的样子。“阿秀,”他轻声说,“你看,雪地里也能开出花来。”

阿秀站在月光里,看着那些晃动的莲花灯,突然明白这甘田镇最阴森的不是阴煞,是人心的冷漠;最让人心惊的不是血雪,是那些被遗弃的瞬间。而那些炫酷的打斗,惊心动魄的对峙,不过是想让这些没能长大的灵魂,终于能在光里感受到——哪怕只有一次,他们也曾被当成宝贝,被人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

天快亮时,孩子们举着梅花枝跑来,把花枝插在每个坟堆上,梅香混着雪的清冽,在空气里弥漫开来。阿秀摸着那块还没立起的石碑,碑石上已经被孩子们用红漆画满了笑脸,每个笑脸旁边都画着个小小的太阳,像在说:别怕,天亮了。

远处的鸡鸣声撕破了雪夜,学堂的读书声又响了起来,这次读的是“人之初,性本善”,声音清脆得像冰凌融化的声响,在雪地里传得很远很远,仿佛在告诉每一个沉睡的婴孩——这人间,终有温暖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