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镜中蚀影(2/2)

毛小方的剑突然化作道金网,罩住“照心镜”的碎片,金网收紧时,碎片里传出染坊老板的嘶吼:“凭什么她能当老板娘!凭什么你们都护着她!”金网的缝隙里渗出黑血,血里漂着块染坊的账册残页,上面记着“老板娘私藏银钱”,字迹被血泡得发胀,却是男人的笔迹。

“是你偷了银钱,怕她揭发,才杀了她!”阿秀的红线缠上染坊老板的虚影,线端探进他的黑布衫,摸出个染血的胭脂盒——和苏老板娘的胭脂一模一样,“你后来杀的女人,都和她一样用海棠胭脂,你在怕她们变成她来找你报仇!”

虚影的脸突然扭曲,无数块镜子碎片从他体内穿出,组成把锋利的镜刀,直劈阿秀的面门。阿秀侧身躲过,红线突然暴涨,缠住镜刀的同时,将所有镜子碎片串成条光链,链身沾着她的血,发出刺目的红光。

“破!”她低喝一声,光链猛地收紧,碎片纷纷炸裂,映出的惨死画面突然变了——染坊老板娘笑着给染坊老板递馒头,苏老板娘教孩子们绣海棠花,七个女人围在镜前试新衣裳,每个画面都暖得像春日阳光。

染坊老板的虚影在红光里痛苦地蜷缩,头发里的玻璃渣纷纷坠落,露出张普通男人的脸,眼里淌着的不再是黑血,是浑浊的泪。“我只是……只是怕她走……”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她总说要回娘家,我留不住她……”

虚影渐渐透明,最后化作块完整的镜片,落在阿秀脚边,镜片里映出染坊老板娘的笑脸,她对着镜片外的虚影挥了挥手,然后慢慢淡去。

镜铺的雾不知何时散了,阳光透过破窗照进来,落在满地的玻璃碎片上,折射出无数道小彩虹。阿秀捡起那块完整的镜片,背面刻着行小字:“愿你照见欢喜,不见恐惧”,是染坊老板娘的字迹,温柔得像初春的风。

老掌柜颤巍巍地走进来,看着地上的碎片突然哭了:“我爹当年总对着这镜子说话,说对不起她……原来他不是怕鬼,是怕自己的良心……”

毛小方的剑上还沾着点黑血,却透着前所未有的清亮。他看着镜铺外渐渐聚拢的村民,突然说:“把碎片收起来吧,熔了重做成小镜子,给孩子们当玩具,让他们照见的只有笑脸。”

小海摸着自己的胳膊,刚才被影子掐出的红痕已经淡了,他突然往苏绣坊跑:“我去看看苏婶的胭脂盒,说不定还能找到她留下的东西。”

达初蹲在地上,用布包起最大的一块碎片,碎片里映出的他不再是吓得发抖的模样,是举着药箱冲向病人的背影。“阿秀,”他笑着抬头,“你看,这镜子也能照出勇气。”

阿秀握着那块刻字的镜片,站在阳光里,突然明白这甘田镇最阴森的从来不是鬼怪,是藏在人心底的恶;最锋利的也不是镜刀,是不敢面对的愧疚。而那些炫酷的打斗,惊心动魄的对峙,不过是想让这些被镜子困住的灵魂,终于能在光里看清——所有的恐惧,都源于没说出口的爱与悔。

暮色降临时,孩子们举着熔好的小铜镜在镇口玩耍,镜光反射在“昭雪”碑上,碑前的向日葵突然转向铜镜的方向,花盘晃动的样子,像在对着镜中的自己笑。阿秀望着那片晃动的金黄,指尖的镜片越来越暖,她知道,这故事还会继续,在每面照见真心的镜子里,在每个终于敢面对自己的瞬间里,慢慢长出温柔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