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骨笛引煞（2/2）

阿秀的红线缠上黄符，心口的旧伤突然渗出血珠，顺着红线滴在符上。符咒瞬间爆发出金光，七个身影发出凄厉的尖叫，渐渐合为一体，变回那个穿红肚兜的孩童，只是这次他的眼睛里不再是黑洞，而是映着片清澈的河水，河边站着个模糊的妇人身影，正对着他招手。

“娘……”孩童的声音变得稚嫩，骨笛的碎片突然化作群萤火虫，围着他飞了圈，然后往磨坊深处飞去。孩童的身影追着萤火虫，慢慢走进那口枯井，井水不知何时变得清澈，映着蓝天白云，像面镜子。

众人追到井边，只看见井底沉着七只小小的木牌，每块木牌上都刻着个孩童的名字，最后一块木牌上刻着“阿水”，旁边还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他叫阿水……”阿秀蹲在井边，看着木牌上的笑脸，突然想起张屠户说过，他儿子失踪前总念叨着要去河边找“会吹笛子的阿水哥哥”，“他不是要害他们，是想让小伙伴们陪他等娘……”

毛小方望着井底的蓝天白云，突然明白那妇人的身影是谁——是阿水的娘，当年为了救落水的阿水，自己淹死在了河里，阿水抱着娘的尸体在河边坐了三天，最后也冻僵在了井边。

“把木牌取出来吧。”小海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小心翼翼地用斧头勾出木牌，“给他们立个碑，就立在学堂后面，让他们能听见孩子们读书。”

达初从药箱里掏出七颗用艾草熏过的红豆，放在每块木牌前：“红豆能安神，他们不会再被煞气缠着了。”

离开磨坊时，阿秀回头望了眼那口枯井，井底的蓝天白云突然泛起涟漪，阿水的笑脸在水波中闪了闪，然后渐渐消散。风从磨坊里吹出来，带着股淡淡的槐花香，像谁在轻轻哼着童谣。

学堂的读书声还在继续，孩子们正在读“人之初，性本善”，声音清脆得像山涧的泉水。阿秀摸着“守正”剑上的红线，线身沾着的黑虫尸骸已被风吹散，只留下淡淡的艾草香。她知道，这甘田镇的阴邪从未真正消失，就像阳光照不到的角落总会有阴影，但只要心里装着善意与牵挂，再凶的煞，也能被融化成眼底的温柔。

毛小方将那截骨笛的残骸埋在磨坊后的槐树下，又在上面种了丛凤仙花。他说：“凤仙花阳气足，能压住骨里的阴，等花开了，孩子们就敢来这儿玩了。”

小海扛着斧头往学堂走，路过井边时，突然捡起块石子扔进井里，“咚”的一声闷响后，井底传来细碎的回声，像孩子们在笑。他挠了挠头，也跟着笑了，后颈的伤疤在阳光下泛着浅淡的红，像朵快要褪色的花。

夕阳西下时，阿秀站在学堂的屋檐下，看着孩子们背着书包往家走，其中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手里正举着根刚摘的凤仙花，花瓣红得像团小火苗。她突然想起阿水的红肚兜，想起那些木牌上的名字，突然觉得，所谓恐怖，不过是没被疼惜的孤单；所谓打斗，不过是想给那些沉默的灵魂，一个被听见的机会。

远处的磨坊里，最后一缕阳光从窗棂照进去，落在石碾上，将那层黑褐色的粘液晒成了粉末，风一吹，散在空气里，像从未存在过。只有墙角的蛛网上，还沾着片小小的凤仙花瓣，在暮色里闪着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