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槐棺泣（2/2）

这天夜里，念玫梳头时，发簪不慎掉进镜中。她伸手去捞，指尖刚触到镜面，就被一股巨力拽了进去。

再睁眼时，她站在片火海之中。戏班的帐篷在燃烧，伶人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一个穿官服的人举着刀，正把个红衣女子往火里推——正是当年县太爷害沈青岚的场景。

“别去！”念玫想冲过去，身体却像被钉在地上。她眼睁睁看着红衣女子被火焰吞噬，最后化作团灰烬，灰烬里飞出只黑蝶，直冲向她的面门。

念玫猛地睁眼，发现自己还在镜前，额头上却多了道疤，和沈青岚眼角的疤一模一样。镜中的漆黑里，慢慢浮起个身影，穿着县太爷的官服，脸却是模糊的，手里举着把沾血的刀，刀上刻着个“煞”字。

“你逃不掉的。”镜中人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沈青岚的半魂在你身上，只要吞了你，我就能借她的模样重见天日……”

话音未落，镜中的刀突然刺了出来，擦着念玫的脸颊扎进墙里，刀身渗出的黑血在墙上画出个符咒。

沈念安被响声惊醒，抱着“平安”玉冲进屋。玉坠一靠近镜面，镜中的黑影就剧烈扭曲，发出刺耳的尖啸。“是邪道的残魂！”沈念安指着黑影，“爹的戏本里写过，那邪道被沈三叔砍断了胳膊，临死前把魂魄封在了镜里，想借沈家女子的身体还阳！”

毛小方闻讯赶来，见念玫额上的疤正在渗血，知道不能再等。他让狗剩取来黑狗血，混着桂树汁往镜上泼，镜面“咔嚓”裂开更多缝，缝里钻出无数只小手，抓着镜中人的官服往回拽。

“烧了它！”老捕头喊着，将火把递给小海。火焰舔上镜面的瞬间，镜中人发出凄厉的惨叫，身影渐渐和那些小手缠在一起，化作团黑烟，被镜面的裂缝吸了进去。

镜面彻底碎裂时，里面掉出支发簪——正是念玫掉进去的那支，簪头的珍珠上沾着些发亮的粉末，像星星的碎屑。

念玫捡起发簪，额上的疤突然开始发烫，随后慢慢淡去，只留下个浅浅的印记，和沈青岚的画像重合在一起。

“邪道的残魂被镜碎困住了。”毛小方看着满地的镜片，“但它说的没错，青岚的半魂确实附在了你身上，这也是你能看见那些幻象的原因。”

沈念安突然指着镜片的反光，那里映出念玫的脸，眼角竟有了颗小小的泪痣，和他娘画像上的一模一样。

“姐姐……你越来越像娘了。”

念玫摸了摸眼角，对着碎镜笑了。或许从守棺人用铁链在她胳膊上留下疤痕的那一刻起，她就和沈家结下了不解之缘。那些藏在血脉里的羁绊，那些跨越生死的守护，从来都不是负担，是让她在这风雨飘摇的世间，稳稳站着的根。

窗外的桂树被夜风吹得沙沙响，新抽的枝芽上，挂着颗露珠，在月光下闪着光，像谁悄悄落下的、带着暖意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