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鱼汤温酒,异兆突生(2/2)
“阿秀!用唤灵调!”毛小方突然想起什么,往阿秀手里塞了块碎镜片,“照井口!守护灵怕黑,得让它们看见煞母的真身!”
阿秀立刻举起镜片,月光透过镜片折射进井里,只见黑雾中隐约浮着个庞大的身影,无数只手从它身上伸出,而那些手的手腕处,都缠着和阿秀玉佩上一样的红绳——那是守镜人代代相传的信物。
“煞母是……前几代的守镜人?”阿秀失声惊呼,骨笛的调子都乱了。难怪她总觉得煞气里有种熟悉的气息,原来同出一脉。
“是被煞气吞噬的叛徒!”毛小方恨得发抖,“古籍里记过,三百年前有位守镜人偷了生魂晶,想独占归墟灵气,结果被煞气反噬,成了煞母!”
说话间,一只巨手突然从地下钻出,直拍阿秀后背,达初猛地扑过去把她推开,自己却被巨手扫中,像片叶子似的撞在墙上,咳出的血里混着黑沫。“快走……”
阿秀眼眶一热,骨笛的调子陡然变得凌厉,不再是温柔的唤灵调,而是守镜人驱邪的镇魂曲。守护灵的光点被笛声激得暴涨,像无数小太阳,将井口照得如同白昼。
煞母的真身彻底显露出来——那是个披着破烂红衣的女人,脸被长发遮住,露出的脖颈上刻着守镜人的印记,无数只手从她体内穿出,每只手上都握着块破碎的生魂晶。“你们……都得死……”她的声音像无数人在同时嘶吼,手里的碎晶突然射出黑煞线,缠住了阿秀的脚踝。
“就是现在!”毛小方将最后一张金符贴在阿秀的火焰剑上,“生魂晶碎片能净化煞气,刺她胸口的印记!”
阿秀忍着脚踝被勒出的血痕,纵身跃起,火焰剑裹着所有守护灵的光点,狠狠刺向煞母脖颈的印记。那印记被剑光击中,突然渗出红光,煞母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无数只手疯狂抓挠,却在碰到光点时纷纷消融。
“不……我的生魂晶……”煞母的身影在红光中渐渐透明,那些破碎的生魂晶从她手中脱落,在空中拼合成一块完整的晶石,落在阿秀掌心。
达初挣扎着爬起来,看着阿秀手里的生魂晶,笑了笑:“看来……不用撤了。”
可话音刚落,完整的生魂晶突然裂开条缝,缝里渗出丝极细的黑雾,悄无声息地钻进了阿秀的玉佩里……
生魂晶裂开的瞬间,阿秀只觉得掌心一烫,那丝黑雾像条小蛇,顺着她的指尖钻进玉佩——就是那块刻着守镜人印记的玉佩,此刻突然变得冰凉,表面浮现出层淡淡的灰影,像沾了层洗不掉的尘埃。
“怎么了?”达初扶着墙走过来,胸口的伤还在渗血,看到阿秀盯着玉佩发愣,伸手想碰,却被她下意识躲开。
“别碰。”阿秀的声音有些发紧,指尖捏着玉佩,能感觉到黑雾在里面蠕动,像有东西在扎根。刚才煞母消散时,她明明看到所有煞气都被生魂晶的红光净化了,这丝黑雾是从哪来的?
毛小方拄着桃木剑走过来,看到玉佩上的灰影,脸色骤变:“是煞母的残念!生魂晶虽然拼合了,但核心的煞根没除干净,附在玉佩上了!”他从行囊里掏出张黄符,想贴在玉佩上,却被阿秀拦住。
“等等。”阿秀盯着玉佩,灰影在里面慢慢舒展,竟勾勒出个模糊的人形,像缩小版的煞母,正对着她笑。“它好像……在认主。”
这话一出,达初和毛小方都变了脸色。达初伸手想抢过玉佩砸碎,却被阿秀侧身避开:“别碎了它,这玉佩是我娘留下的,里面藏着守镜人的传承,碎了就再也找不回了。”
“可煞母的残念在里面!”毛小方急得用桃木剑指着玉佩,“这玩意儿会慢慢啃噬你的灵识,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变成第二个煞母!”
阿秀没说话,指尖轻轻抚过玉佩上的灰影。奇怪的是,那灰影没像毛小方说的那样挣扎,反而温顺地蹭了蹭她的指尖,像只认主的小兽。她突然想起娘临终前说的话:“守镜人的宿命不是消灭煞气,是学会和它共生。”
“或许……”阿秀抬头,眼里闪着种达初看不懂的光,“它不是来害我的。”
话音刚落,玉佩突然发烫,灰影猛地涨大,从玉佩里钻了出来,化作道半透明的影子,浮在阿秀身后。那影子长着和煞母一样的红衣,脸却清晰了——竟是张和阿秀有七分像的脸,只是眼神里带着股不属于活人的阴冷。
“这……这是……”达初握紧拳头,骨节发白,“它想夺舍!”
影子却没动,只是静静浮在阿秀身后,每当有残留的煞气靠近(刚才煞母消散时漏了些在地上),就会被它悄无声息地吸走,灰影颜色深了些,阿秀却觉得玉佩没那么冰了。
“它在帮我挡煞气。”阿秀忽然明白过来,“煞母的残念以煞气为食,只要周围有煞气,它就会附在我身边,像层护盾。”
毛小方还是不放心,掏出三枚铜钱摆成阵,往玉佩上一抛。铜钱落地,全是正面朝上——是“共生”卦。他盯着卦象,嘴唇动了半天,才憋出句:“邪门……这煞念竟然真的认你为主了。”
达初盯着阿秀身后的影子,总觉得心里发毛。那影子的手指正慢慢变长,指甲泛着青黑,像在模仿阿秀的动作。“就算它现在帮你,总有一天会反噬。”他伸手想去扯阿秀的胳膊,却被影子的手缠住手腕,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
“放开他。”阿秀低喝一声,影子立刻松开手,缩回她身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这一幕让毛小方眼睛一亮:“有戏!它认你做宿主,就会听你的指令!阿秀,试试让它去清理镇上残留的煞气!”
阿秀点头,在心里默念:去把巷子里的煞气吸干净。
身后的影子立刻飘了出去,像道红绸,钻进镇西的小巷。没过多久,巷子里传来滋滋的声响,伴随着微弱的惨叫——是那些没被净化的煞气在被吞噬。等影子回来时,灰影颜色深了不少,阿秀的玉佩却多了层温润的光泽,刚才被煞气冻得发僵的指尖,也暖和了些。
“看来娘说的是对的。”阿秀摩挲着玉佩,笑了笑,“煞气不是天生的敌人,就看怎么用。”
达初看着她身后若隐若现的影子,眉头皱得更紧。他总觉得这平静下藏着更大的危险,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尤其是那影子偶尔投在墙上的轮廓,会突然多出几只手,或者眼睛的位置变成黑洞,看得人头皮发麻。
夜里,阿秀躺在客栈的床上,影子就贴在床顶的帐子上。她睡不着,起身点亮油灯,看着影子在墙上慢慢变形,突然发现它的手腕处,也有个和自己一样的守镜人印记,只是颜色深得发黑。
“你到底是谁?”阿秀轻声问。
影子顿了顿,慢慢转过头,嘴的位置裂开道缝,发出嘶哑的声音:“我是……没守住镜的人。”
阿秀的心猛地一跳。没守住镜的人?难道每代守镜人被煞气吞噬后,都会变成这样的影子?那自己会不会有一天……
影子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伸出半透明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冰凉的触感里带着丝奇异的温柔:“别怕……找到‘镜心’,就能压住它。”
“镜心是什么?”
影子没回答,只是指了指窗外的月亮。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块光斑,像面小镜子。影子飘到光斑里,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丝黑雾,钻回玉佩里,只留下玉佩上淡淡的温热。
阿秀盯着玉佩,突然想起生魂晶裂开的缝——那道缝里渗出的黑雾,会不会就是所谓的“镜心”?而煞母的残念,其实是守护镜心的“钥匙”?
天快亮时,达初悄悄来到阿秀的房门外,听到里面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松了口气,却没发现,门板上投着道拉长的影子,影子的手里,正握着把和他腰间一模一样的短刀。
天刚蒙蒙亮,阿秀的玉佩突然剧烈发烫,她猛地坐起,看到影子从玉佩里钻出来,正指着窗外——镇东的方向,生魂晶裂开的缝隙处,竟渗出了金色的光,像有什么东西要破晶而出。
“镜心……”阿秀抓起玉佩就往外跑,达初守在门口,看到她身后飘着的影子,瞳孔骤缩:“它没反噬你?”
“没时间解释了!生魂晶有动静!”阿秀拽着他往镇东跑,影子在她身后展开,化作道红影,将追来的煞气残絮尽数吞噬。
镇东的生魂晶碎片旁,毛小方正举着桃木剑抵挡黑雾——昨夜没清理干净的煞气聚成了团,正疯狂撞击晶片。“阿秀!你来的正好!这煞气不对劲,像是在怕什么!”
阿秀盯着晶片裂缝里的金光,突然明白:“它们在怕镜心!影子,去帮毛道长!”
身后的影子立刻冲过去,化作道红绸缠住黑雾,那些原本嚣张的煞气竟像遇到克星般尖叫着消融,影子的颜色越来越深,轮廓也清晰了几分,露出张和阿秀娘一模一样的脸。
“娘?”阿秀失声惊呼。
影子回头,嘴缝里溢出嘶哑的笑:“守镜人代代相传,不是血脉,是执念……”话音未落,她猛地冲向生魂晶,化作道红光钻进裂缝。
“轰——”
生魂晶碎片突然炸开,金色的光浪席卷全镇,所有残留的煞气在光中化为青烟。光芒里,块菱形的晶石缓缓浮起,剔透如冰,却暖得像揣了团火——正是镜心。
“原来每代守镜人被煞气吞噬后,残念会化作影子守护镜心,直到下一代找到它。”毛小方望着镜心,恍然大悟,“你娘当年没被煞母吞噬,是主动将残念封进玉佩,等你觉醒啊!”
达初突然抓住阿秀的手腕,她的玉佩正发烫,上面的守镜人印记和镜心的光纹慢慢重合。“小心!”
镜心突然射出道金光,钻进阿秀的玉佩。影子从玉佩里钻出,这一次,她不再是半透明的灰影,而是穿着红衣的完整身影,眉眼间是阿秀熟悉的温柔。“秀儿,握住镜心,它能净化所有煞气,但需要守镜人的血当引子。”
阿秀看着娘的影子,又看了看掌心的玉佩——上面的印记已经亮起,和镜心的光纹完全吻合。她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镜心上。
金色的光瞬间暴涨,影子在光中渐渐透明,却笑着挥手:“记住,守镜不是困于镜,是让光透进来……”
话音未落,影子化作点点金芒,融入镜心。阿秀感觉体内涌起股暖流,玉佩上的灰影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纯净的白光。生魂晶的碎片在光中重组,变成面光滑的铜镜,镜中映出全镇百姓安稳的睡颜,再无一丝煞气。
达初看着阿秀手中的铜镜,突然笑了:“你娘说的对,守镜是让光透进来。”他伸手擦掉她嘴角的血迹,“以后,我陪你一起守。”
毛小方收起桃木剑,摸着胡子笑:“这下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不过阿秀啊,你娘的残念消散前,是不是给你留了东西?”
阿秀低头看玉佩,上面多了行小字:“镜心归位,煞气自散,守镜人可卸任,去看看镇外的花吧。”
她抬头望向镇外——晨光中,漫山遍野的花正开得灿烂,像铺了层彩色的毯。
“走吗?”达初向她伸出手。
阿秀握住他的手,将铜镜轻轻放在重组的生魂晶旁——那里会成为新的镇物,由百姓轮流守护。“走,去看镇外的花。”
阳光穿过云层,洒在他们身后的小镇上,生魂晶折射出的光,在墙上投下无数跳动的光斑,像无数只眼睛,温柔地注视着这片重获安宁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