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凤舞九幽（2/2）
但他也清楚，这股力量与国运绑定，既是助力，也是束缚。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每一次动用，都可能牵扯到天下气数。
数日后，朝局初步稳定。在高拱等阁臣的主持下，小皇帝颁布诏书，昭告天下，揭露太后勾结妖道、修炼邪术、意图祸乱朝纲的罪行，并褒奖林燮护驾有功，加封太傅，赐丹书铁券，总揽京营戎政，权同摄政。
诏书一下，天下震动。林燮的权势，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真正意义上权掌乾坤。
然而，身处风暴中心的林燮，却并未感到多少喜悦。他站在小院的石阶上，看着庭院中飘落的枯叶，心中想的却是江南未平的匪患，东海潜在的倭患，以及那依旧悬而未决的归墟之秘。
“大人，高阁老和几位尚书在外求见。”陈默轻声禀报，如今他已是林燮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之一。
“请他们进来。”林燮收敛思绪，转身回到屋内。
高拱、吏部尚书、兵部尚书等几位朝廷重臣鱼贯而入，脸上都带着凝重之色。
“太傅。”高拱拱手，如今他对林燮的称呼也已改变，“太后余孽虽已肃清，然国事艰难，百废待兴。江南白莲教与倭寇勾结，声势复炽，沿海告急文书一日三至！九边鞑靼亦似有异动，边关不稳。国库……因之前太后奢靡及江南动荡，已然空虚，各地赈灾、军饷，皆捉襟见肘……”
高拱一一陈述眼下困境，每一条都足以让人焦头烂额。
林燮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考验。推翻一个腐朽的统治者或许可以依靠绝对的力量，但要治理好这个千疮百孔的帝国，需要的是耐心、智慧和妥协。
“江南之事，我亲自处理。”林燮终于开口，声音沉稳，“白莲教根源在于‘归墟’邪力与民生困苦，需剿抚并用。我会即刻南下，统筹平乱事宜。”
“太傅亲自南下，自然万无一失。”兵部尚书连忙道，“只是……京中大局，还需太傅坐镇啊！”
“京中有高阁老与诸位，燮放心。”林燮看向高拱，“元辅，朝中政务，便拜托您了。至于军饷粮草……”
他沉吟片刻，道：“查抄太后及冯保、玄玅子等人的家产，充入国库，可解燃眉之急。同时，发文各地，鼓励商贸，疏通漕运，开源节流。非常时期，当用非常之法。”
几位尚书面面相觑，查抄家产自然没问题，但鼓励商贸、疏通漕运，势必触动一些保守派和既得利益者的神经。
高拱却眼中精光一闪，抚掌道：“太傅此言大善！堵不如疏，与其坐困愁城，不如放手一搏！老夫定当全力支持！”
计议已定，众人告退。
屋内只剩下林燮和陈默。
“大人，我们何时动身南下？”陈默问道。
“三日后。”林燮道，“你准备一下，此番南下，不同于以往，我们不仅要平乱，更要……找到彻底解决白莲教和归墟威胁的方法。”
他走到墙边，目光落在悬挂的巨大疆域图上，手指沿着运河一路向南，最终点在了太湖的位置。
“一切的根源，或许还在那里。”
三日后，一支规模不大却极其精干的队伍，悄然离开了京城。林燮并未摆出钦差仪仗，依旧轻车简从，只带了陈默、沈墨（伤势未愈，但执意跟随）以及百余名核心缇骑。
马车粼粼，驶出巍峨的京城城门。林燮回头看了一眼那在晨光中显得格外肃穆的城楼，眼神复杂。
这一次离开，不知何时才能归来。而前方的道路，注定不会平坦。
权掌乾坤，亦负千钧。这万里江山，亿兆生灵的重量，已然压在了他的肩上。
（第268章 完）
---
第269章 再临江南
车队沿运河南下，速度并不快。林燮似乎并不急于赶到江南，反而更像是在巡视这帝国最重要的命脉。
运河两岸，景象与他上次离京时已大不相同。虽然漕运依旧繁忙，船只往来如梭，但明显能感觉到一种紧张和萧条的气氛。沿岸码头上，兵丁巡查严密，对过往商船盘查甚紧；一些城镇外围，甚至能看到临时搭建的粥棚和流离失所的百姓，眼神麻木而惶恐。
“大人，根据沿途驿报，白莲教余孽与倭寇勾结后，活动更加猖獗。”沈墨骑着马靠近马车，低声禀报，“他们不再满足于小股骚扰，开始有组织地攻击县城，洗劫富户，甚至一度切断了部分漕运河道。虽然各地卫所奋力剿杀，但收效甚微，反而损兵折将。江南……已然糜烂。”
林燮掀开车帘，看着窗外流离的百姓，眉头微蹙。民生多艰，这才是动乱的根本。白莲教不过是利用了这份困苦而已。
“可知白莲教如今主事者是谁？红莲长老被俘后，他们似乎并未群龙无首。”林燮问道。
“根据内线回报，如今在江南主持大局的，是一个被称为‘青莲圣女’的女子。此女神秘莫测，极少露面，但手段狠辣，心思缜密，且似乎精通某种惑心邪术，能轻易蛊惑人心，许多原本摇摆不定的江湖势力和地方豪强，都倒向了她。”沈墨答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忌惮。
青莲圣女？林燮目光微动，白莲教果然底蕴深厚，高层人物层出不穷。
“还有，”沈墨补充道，“我们安排在太湖监视的兄弟回报，那幽冥骨龙自泽心岛一战后，便潜入湖底深处，再无动静。但近来，西山岛附近水域，阴气似乎有再次凝聚的迹象，而且……有人看到岛上有陌生身影活动。”
西山岛？阴气再聚？林燮心中一动，难道白莲贼心不死，还想打那阴穴的主意？或者说，那里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秘密？
十日后，车队抵达扬州。作为漕运枢纽和江南重镇，扬州城戒备森严，气氛紧张。两江总督、漕运总督等一众地方大员早已在城外迎候，见到林燮的车驾，无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行辕之内，林燮召集江南文武官员议事。
众人汇报的情况比沿途所见更加严峻。白莲教与倭寇联手，不仅陆上为患，海上更是频频袭击商船、水师，东南沿海几近封锁。漕运被迫绕道，成本激增，时间延误，已严重影响到京师的物资供应。而官军屡战屡败，士气低落，军饷拖欠，更是雪上加霜。
“……太傅，非是下官等不尽心，实是妖人势大，兼有倭寇凶悍，我军……力有不逮啊！”一名总兵官哭丧着脸说道。
林燮端坐主位，面无表情地听着众人的诉苦和推诿，直到所有人都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力有不逮？本官看，是诸位大人心有懈怠吧？”
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凡是被他目光扫到的人，无不低下头，不敢对视。
“白莲教蛊惑人心，其根基在于民生困苦，尔等身为父母官，不能安抚百姓，弭祸于未然，是为失职！倭寇犯境，尔等手握重兵，不能御敌于国门之外，反任其肆虐，是为无能！”
一番话，说得众官员面红耳赤，冷汗涔涔。
“本官奉旨南下，不是来听尔等诉苦的。”林燮语气转冷，“从现在起，江南军政事务，由本官一体节制！令出必行，违者——军法从事！”
他看向漕运总督：“给你十日，疏通所有漕运河道，确保漕船通行无阻！可能做到？”
漕运总督浑身一颤，咬牙道：“下官……拼死完成！”
“好。”林燮又看向两江总督，“即刻开仓放粮，稳定民心，招募流民，以工代赈！同时，张贴告示，宣布但凡迷途知返、脱离白莲教者，可既往不咎！负隅顽抗者，株连九族！”
“下官遵命！”
“各地卫所兵马，重新整编，淘汰老弱，补充粮饷，十日后，听候调遣，随本官——平叛！”
一道道命令，条理清晰，雷厉风行，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在场的官员感受到林燮那强大的气场和决断力，心中凛然，不敢再有丝毫怠慢，纷纷领命而去。
行辕内只剩下林燮几人。
“大人，如此是否……太过急切？”沈墨有些担忧，“十日整军，恐怕……”
“乱世用重典，沉疴下勐药。”林燮澹澹道，“江南局势已不容我们再慢慢布局。必须快刀斩乱麻，先稳住大局，才能腾出手来，对付那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
他走到窗前，望着扬州城外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落在了那片烟波浩渺的太湖之上。
“准备一下，明日，我们去太湖。”
再临江南，风波更恶。但这一次，他手握乾坤，携煌煌大势而来，誓要将这笼罩江南的阴霾，彻底荡清！
（第269章 完）
---
第270章 水榭暗香
太湖，水寨。
再次回到这里，景物依旧，但人心已然不同。留守的缇骑们看到林燮归来，尤其是感受到他身上那深不可测、如同与天地融为一体的气息时，无不激动万分，士气大振。
林燮没有过多寒暄，立刻听取了水寨近期对太湖，尤其是西山岛的监控汇报。
“……大人，西山岛附近的阴气，确比月前浓郁了不少，而且聚集的速度很快。我们曾派小船靠近查探，但一旦进入特定水域，便会迷失方向，罗盘失灵，仿佛有无形力场干扰。强行闯入的兄弟，都莫名昏迷，被水流冲回，醒来后对岛内情况一无所知，只记得听到过诡异的笛声。”负责监控的百户禀报道，脸上带着心有余季的神色。
诡异的笛声？林燮想起了林屋洞中的“幽冥笛使”，难道白莲教又派了类似的人物掌控了西山岛？
“可曾见到那‘青莲圣女’的踪迹？”林燮问道。
“未曾亲眼见到。但根据一些渔民和江湖眼线的零散消息，近期确实有一个身着青衣、面覆轻纱的神秘女子，在西山岛附近出现过，行踪飘忽。”
青衣，面纱，行踪飘忽……这与“青莲圣女”的特征吻合。
林燮沉吟片刻，道：“继续监视，但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再靠近西山岛水域。”
“是！”
入夜，太湖之上月明星稀，波光粼粼，与泽心岛之战前的景象一般无二，却平添了几分诡秘。
林燮独自一人，立于水寨最高的望楼之上，遥望西山岛的方向。他并未刻意运功，但强大的感知力却如同水银泻地般，自然而然地向着那片被迷雾和阴气笼罩的水域蔓延而去。
他“看”到了那盘旋不散的灰白色雾气，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比之前更加精纯和活跃的阴寒死气。他也“听”到了那若有若无、仿佛能勾动人心底欲望与恐惧的诡异笛声，这笛声比幽冥笛使的更加高明，并非强行控制，而是潜移默化的引诱。
而在那迷雾的最深处，西山岛的核心区域，一股隐晦而强大的生命气息，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若隐若现。那气息带着一种邪异的魅惑力，与周围的死气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为一体。
青莲圣女？她就在岛上！而且，似乎在主持着某种仪式，加速凝聚阴气？
她想做什么？重新激活阴穴？还是……有别的图谋？
就在林燮全神感知之际，一阵极其细微的、几乎与湖水波动融为一体的划水声，传入他的耳中。这声音并非来自西山岛方向，而是来自水寨侧后方，一片茂密的荷花荡。
有人潜入！
林燮眼神微动，身形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望楼上，如同融入夜色中的清风，向着那片荷花荡飘去。
荷花荡深处，一艘不起眼的小乌篷船静静停泊。船头站着一名身着青色衣裙、体态婀娜、脸上覆盖着同色轻纱的女子。月光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虽看不清面容，却自有一股动人心魄的神秘风姿。
正是那青莲圣女！
她似乎并未刻意隐藏行踪，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水寨的方向，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林燮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船头前方三尺的水面上，踏波而立，衣袂飘飘，并未激起丝毫涟漪。
“圣女阁下深夜到访，不知有何指教？”林燮开口，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青莲圣女对于林燮的出现似乎并不意外，轻纱下的目光流转，落在林燮身上，声音如同玉珠落盘，清脆却又带着一丝慵懒的媚意：
“指教不敢当。久闻林太傅威名，今日特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她轻轻抬手，拂开面纱一角，露出一双勾魂夺魄、仿佛能映照出人心底最深层欲望的剪水双瞳，嘴角微勾：
“太傅手握乾坤，权势滔天，又何必与我这等弱质女流，以及那些苦苦求存的教众为难？这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但有些秘密，有些力量，并非刀兵所能尽解。或许……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谈谈？”
一股若有若无的、带着奇异甜香的气息，随着她的话语，悄然弥漫开来，沁人心脾。
水榭暗香，魅影迷心。这青莲圣女，竟是想以这种方式，与林燮谈判？
（第270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