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局势(2/2)

第三名修士是个中年男子,他的右眼只剩下血窟窿,左腿不自然地扭曲着,全靠一柄长枪支撑身体。

苍冥老怪悬浮在半空,万魂幡已膨胀到遮天蔽日的程度,幡面展开足有百丈宽,将初升的朝阳完全遮蔽。幡面上的人脸比昨夜更加清晰,每一张都保持着死前最痛苦的表情。老者枯瘦的手指轻轻抚过幡面,突然露出诡异的微笑,嘴角几乎咧到耳根。

幡面上成千上万张人脸同时张开嘴,发出震魂摄魄的尖啸。声浪如同实质的波纹扩散开来,所过之处,地面砖石纷纷炸裂,碎块四溅。距离最近的那名中年修士身体猛地一僵,皮肤表面浮现出无数血线,下一刻就像装满水的皮囊般爆裂开来,血肉骨渣溅了陆明远和柳青棠满身。

陆明远在最后一刻捏碎了贴身携带的遁天符,玉符碎裂时迸发的银光将他和柳青棠包裹。空间开始扭曲,一道裂隙正在他们面前缓缓成型。然而就在两人即将没入裂隙的瞬间,老者腰间飞出一条锁链,链头上的倒钩闪烁着寒光,竟硬生生穿透银光屏障,缠住柳青棠的脚踝将她拖了回去。陆明远伸出的手只抓到了一缕破碎的衣角。

“告诉枯龙,”苍冥老怪掐着柳青棠的脖子,看着她逐渐灰白的脸色和凸出的眼球,“临江城只是开始!”他的声音沙哑难听,像是两片锈铁在摩擦。说完这句话,他松开手指,柳青棠的身体像破布娃娃般坠落,却在落地前被万魂幡吸入,幡面上立刻多了一张新的痛苦面孔。

空间裂隙在陆明远身后闭合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柳青棠的脸在幡面上扭曲哀嚎,也看到了苍冥老怪向他挥手的动作,那只枯瘦的手掌上,五根手指的指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变黑,最终化作锋利的钩爪。

楚庭城主府的书房内,青铜灯盏中的火焰轻轻摇曳,将鹰破虚的影子投在墙上,随着火光微微晃动。那影子时而拉长时而缩短,如同蛰伏的猛兽。窗外夜色已深,弦月被云层遮掩,只透出朦胧的光晕。偶尔传来巡夜侍卫的脚步声和兵器碰撞的轻响,更显得室内静谧异常。

鹰破虚宽大的袍袖垂落,在灯光下泛着暗纹,那是用银线绣制的云雷纹,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他站在墙前,凝视着悬挂的东南地形图。这幅图是用上等冰蚕丝绢帛绘制而成,各处山川河流纤毫毕现,连最小的村落都标注得清清楚楚。他的手指缓缓移向东北方向的一个蓝色标记,指尖在绢帛表面留下细微的凹陷。那里标注着“楚庭水府”四个小字,墨迹已经有些褪色,边缘微微晕开。

“城主,”许星遥立在他身后打破沉默,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道宗在江东的反击……”

鹰破虚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衣料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他没有回答,也没有转身,只是继续盯着地图,仿佛那上面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书房角落的铜漏滴答作响,水珠落入容器中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许星遥又上前一步:“楚庭水府……”

鹰破虚长叹一口气,眼角皱纹更深了几分,在灯光下形成深深的沟壑。他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声音低沉沙哑:“临江城,已经沦陷。”

“竟是真的?”周若渊震惊道,手中的碧玉洞箫差点脱手。他下意识地向前迈了半步,又硬生生停住脚步。

鹰破虚没有怪他的鲁莽,只是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他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叩击,指甲与檀木相触发出沉闷的声响:“隐雾宗出动了一名劫纹境长老。”

周若渊眉头紧锁:“枯龙尊者他老人家为何没有出手?”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困惑,还有一丝压抑的愤怒。

鹰破虚摇摇头,鬓角的白发在灯光下格外显眼,如同覆了一层霜雪。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枯龙尊者被隐雾宗另外两名劫纹境修士牵制……”

许星遥内心起伏不定,寒髓剑镜在他腰间微微颤动,镜面泛起不易察觉的涟漪。临江城是江东重镇,现在竟然失守……

“此次反击不但失败,还丢了临江城,主战派因此大受打击。”鹰破虚继续道,声音低沉得几乎像是自言自语。他拿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溅出几滴,在案几上留下深色痕迹,“现在宗内主和派占据上风。”他的目光落在杯中漂浮的茶叶上,“为了换取隐雾宗从临江城退兵,除了之前达成的和议外,”他顿了顿,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痛楚,“还要将楚庭水府的控制权转交给隐雾宗。”

“道宗要把水府拱手相让?”周若渊的声音冷得像冰,他的手按在腰间的碧玉洞箫上,他的声音越来越急,“那可是东南之地的唯一上古秘境!里面有多少传承典籍,多少天材地宝?”。

鹰破虚眼中精光乍现,方才的疲惫之色一扫而空。他挺直腰背,宽大的衣袖无风自动:“谁说本座要拱手相让?”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铿锵有力,每个字都如同金铁交鸣。

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烛火猛地窜高,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墙上如同三尊雕塑。

“在正式移交控制权前,”鹰破虚的手指在案几上重重一叩,檀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回响,“本座已经争取到了一次机会!”他的目光在二人脸上来回扫视,“一次道宗与隐雾宗各派五百名弟子同时进入水府探索的机会!”

“这是最后的机会。”鹰破虚从袖中取出一枚青玉简,玉简表面刻着复杂的水波纹路,在烛光下泛着幽幽青光。他注入灵力后,玉简缓缓浮空,投射出一幅栩栩如生的水府图景。蓝色的光线在书房内交织变幻,勾勒出层层叠叠的宫殿轮廓,每一处回廊、每一座亭台都纤毫毕现。

图景中央,一个红色光点格外醒目。鹰破虚的手指在红点处轻轻一点:“而我之前交代给你们的任务,”他的声音突然压低,几乎变成耳语,“就是进入水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