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玄门乱象(1/2)

出租车行驶在空旷的汉江大桥上。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正跟着收音机里沙哑的民谣轻轻哼唱。

陈阳坐在后座,头靠着微凉的车窗,窗外飞速掠过的路灯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然而,就在出租车行驶到大桥中段时,异变陡生。

毫无征兆地,陈阳心头猛地一悸,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心脏,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顺着脊椎急速攀升。

他霍然抬头,目光射向远处江面。

在那里,一股阴冷、带着远古洪荒气息的妖气,从江底最深处轰然爆发,冲天而起!

那妖气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像一道扭曲的黑色烟柱,直贯苍穹。

即使相隔十几公里,那股极致深寒的气息也瞬间穿透了车窗玻璃……只听一阵细微的“咔嚓”声,车窗内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起一层薄薄的白霜,车内的温度骤降,呵气成雾。

“这是……?!”陈阳心中大骇。

没有丝毫犹豫,他默念一声:“洞虚瞳,开!”

一抹难以察觉的金光自他眼底深处掠过,原本普通的视野瞬间切换。

在他特殊的瞳术视野中,表面平静的汉江彻底变了模样,江底不再是漆黑的淤泥,而是在疯狂翻滚着浓稠如墨汁般的黑雾,那黑雾中蕴含着暴戾、怨恨与毁灭的意志,仿佛有什么庞然巨物正在挣脱束缚,搅动得整条江流的水脉之气都混乱不堪。黑雾之中,隐约可见一道道暗金色的符文链条在寸寸崩断,发出只有灵觉极高之人才能听到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师傅,靠边停车!快!”

陈阳急促地拍打着驾驶座的靠背,声音紧迫。

司机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撞上护栏,连忙稳住方向盘,打了转向灯,紧张地问道:“先生,出……出什么事了?你是不是不舒服?需要我叫救护车吗?”

“不用!靠边停车就行!”

陈阳没时间解释,也无法解释。

车刚停稳,他便一把推开车门,冲向大桥的护栏边,双手紧紧抓住冰冷的金属栏杆,死死盯着那妖气爆发的源头。

深夜的汉江两岸,除了路灯和远处零星的建筑灯火,一片寂静。

普通人依旧沉浸在睡梦或各自的夜生活中,对近在咫尺的足以颠覆他们认知的恐怖异象毫无察觉。

汽车的鸣笛、城市的喧嚣依旧。

但陈阳知道,这平静的表象之下,暗流早已汹涌澎湃。

他手腕上那看似古朴无华的“千机锁”,此刻正散发出灼人的热意,这是法器对顶级妖气最直接、最剧烈的本能反应。

“五百年的封印……居然真的松动了?”他盯着翻滚的江面,喃喃自语。

一段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典籍记载浮现在眼前:明朝嘉靖年间,汉江有蛟龙作乱,兴风作浪,淹没田舍,生灵涂炭。当时古佛寺的得道高僧天一大师,以无上佛法与蛟龙激战三日,最终凭借“九星锁龙阵”将其降服,永镇于汉江江底灵眼之处。大师圆寂之前,深知蛟龙怨气难消,恐有朝一日封印减弱,便让其座下通灵的护法妖兽,一只修行千年的九尾天狐,留守于江畔的望江楼,世代看守封印,以防不测。

五百载寒暑交替,望江楼几经修缮,甚至迁址,但九尾狐的使命,据说从未中断。

如今这冲天的妖气,无疑宣告着封印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不能再等了!”陈阳眼神一凛,双手快速在胸前结印,体内那与寻常修道者迥异的“雾隐真炁”开始急速流转。

他低喝一声:“奇门·地遁!”

脚下坚硬的桥面仿佛瞬间化为了水波,他的身形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悄无声息地沉入地下,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土石在他身边自动分开又合拢,一股厚重而温润的地脉之气包裹着他,以远超常理的速度向着江畔方向穿梭。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陈阳的身影已从江畔一处僻静且生长着茂密芦苇的滩涂地下悄然浮出。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江面情况,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心头一沉,眉头紧紧锁起。

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

江边早已不是他想象中那般冷清,反而聚集了十几拨人马,各自占据一方,彼此之间泾渭分明,气氛凝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感。

东侧,是三位身着青色道袍、仙风道骨的老者,正是武当派鼎鼎大名的“武当七子”中的玄风、玄明、玄虚三人。他们身后跟着十几名年轻弟子,个个背负长剑,神色肃穆,结成了简易的北斗剑阵,剑气隐隐联成一片,如临大敌。

西侧,少林达摩院首座释延弘大师手持一串乌木佛珠,默然肃立。他身材高大,面容古拙,眼神开阖间精光隐现。身后八名棍僧手持齐眉棍,按照特定的方位站立,隐隐有佛光流转,组成了一座小型的罗汉阵,梵唱低吟,驱散着周遭弥漫的阴寒妖气。

南岸,峨眉派的静玄师太手持拂尘,面容冷峻,身后十二名女弟子皆是一身素白道袍,手持寒光凛冽的长剑,剑锋所指,寒气逼人,与武当的堂皇正气、少林的刚猛佛光又自不同,更添几分清冽与决绝。

更远处,人影绰绰。

茅山派的道士们手持符箓,身边跟着几具动作僵硬的护法僵尸。

青城山的剑客们抱剑而立,眼神锐利。

龙虎山的天师府弟子则簇拥着一位面容威严的老道,气息渊深。

此外,还有一些穿着各异、看不出明确传承的散修术士,以及几个穿着现代冲锋衣、手持特制罗盘或古怪仪器、口中念念有词的“民间高人”。

甚至,陈阳还瞥见了几个身穿黑色西装、耳朵上挂着微型通讯设备的人,他们气息内敛,但行动间默契十足,似乎是官方某个特殊部门的成员。

然而,这众多玄门正道、官方势力齐聚于此,目的本应是联手加固封印,应对即将出世的蛟龙。

可现实却是,他们不仅没有同仇敌忾,反而互相戒备,甚至隐隐有对峙之势。目光扫视间,充满了猜忌、提防,以及一丝难以言明的……贪婪?

“天武学院的人来了!”不知是谁低喊了一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平衡。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只见五名身着统一黑色制服、胸前以银线绣着北斗七星图案的男女大步流星地走来。

这些人步履沉稳,气息精悍,行动间带着一股训练有素的军人气质。

为首的是一名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他环视全场,声音洪亮却带着压抑的怒气:“诸位!蛟龙即将破封,妖气冲天,人间大劫就在眼前!当务之急是摒弃前嫌,联手加固封印,为何在此对峙、徒耗光阴?”

他的质问在夜风中回荡,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片诡异的沉默。

各派领头人或低头不语,或眼神飘忽,或冷笑以对,竟无一人接话。

突然,一个尖利而带着浓浓嘲讽意味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联手?呵呵呵……你们天武学院不是一向自诩玄门正统,代表官方号令天下吗?怎么,现在遇到硬茬子,就知道需要我们这些你们瞧不上的‘江湖草莽’来帮忙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开口的是一个身材精瘦、穿着黑色劲装、腰间皮套上别着七把造型奇特长约三寸的柳叶飞刀的汉子。他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冷笑,正是江湖上人称“八野”中,以轻功和暗器闻名的“盗圣”洪雁。

天武学院那为首的中年人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目光射向洪雁:“洪雁!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妖龙出世,涂炭生灵,在场谁人能独善其身?”

“我胡言乱语?你们天武学院借着官方的名头,这些年吞并了多少小门小派的传承机缘?现在倒说起大道理来了!”洪雁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

“够了!”武当的玄风道长终于忍不住,厉声打断了两人的争执,他须发皆张,显然动了真怒,“大敌当前,妖龙破封在即,尔等还在此内讧不休,是嫌死得不够快吗?再争执下去,只会让那孽畜有机可乘!”

然而,玄风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担忧,原本只是暗流汹涌的江面,猛地炸开一道高达数十米的巨浪!

水花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砸在岸边岩石和众人身上,冰冷刺骨。

伴随着巨浪,一条堪比地铁车厢粗细的黑色巨影在水中猛然翻腾了一下,那布满冰冷铁灰色鳞片的躯体一闪而逝,散发出的恐怖妖气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瞬间让岸边方圆百米内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黑…化为飞灰!

“不好!封印要彻底破了!”少林释延弘大师猛地捻动佛珠,高声疾呼,声如洪钟,试图唤醒众人。

就在众人被这骇人景象所慑,准备暂时放下纷争出手应对时,异变再生!

“轰!!”

一道璀璨夺目的金光,撕裂夜幕,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自高空狠狠砸落在江畔一片相对空旷的沙石空地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激起漫天尘土,地面被砸出一个浅坑。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是一惊,纷纷凝神望去。

尘埃缓缓散去,众人这才看清,那金光包裹之中的,并非什么神兵利器,而是一只通体雪白、形态优雅的生物……一只狐狸!

只是这只狐狸身后,本该有九条蓬松美丽的尾巴,此刻却只剩下一条勉强完好,其余八条竟齐根而断,伤口处血肉模糊,鲜血淋漓,将身下洁白的皮毛和沙土地面染得一片刺目的猩红!

更令人心惊的是,它的脖颈和四肢都被一条闪烁着复杂金色符文、不断缩紧的锁链捆得结结实实,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那双原本应该璀璨生辉的金色眸子,此刻黯淡得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只有微弱的起伏证明它还活着。

“九尾天狐?!是望江楼的九尾天狐!”陈阳略微差异。他瞬间明白了,封印松动并非无故,镇守者竟遭此大难!

紧接着,四道强大的气息从天而降,落在九尾狐身旁。

那是四名身穿杏黄色道袍、头戴莲花冠的老者,个个气息渊深,法力澎湃。

为首之人,手持一柄晶莹如玉的拂尘,面容威严,目光如电,正是当代天师府的监院,地位尊崇的张道陵!

张道乾目光冷冽地扫过地上奄奄一息的九尾狐,声音响彻江岸:“孽畜!你受天一大师遗命,镇守蛟龙封印,职责重大,天下安危系于你身!如今竟敢擅离职守,致使封印松动,妖龙即将出世,酿成滔天大祸!你该当何罪?!”

九尾狐艰难地抬起头,虚弱的声音细若游丝,却带着一丝不屈的倔强:“我……没有……擅离……是有人……”

“还敢狡辩!”

张道乾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怒斥一声,手中拂尘猛地一挥,打断了她的话。

“证据确凿,还想推诿!今日若不严惩,何以正我玄门纲纪,何以告慰天一大师在天之灵?!当众施以‘打神鞭’,以儆效尤!”

话音未落,张道乾右手一扬,一条通体赤红如血、鞭身刻满了密密麻麻古老镇妖符文的狰狞长鞭已然在手。

那长鞭甫一出现,周遭的空气便发出一连串噼啪爆响,仿佛承受不住其上的恐怖力量。

啪!

第一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地抽在了九尾狐血肉模糊的背脊上!

“啊!!!”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叫划破夜空,让人头皮发麻。

九尾狐原本虚弱的身躯剧烈地痉挛、颤抖起来,刚刚有些凝结的伤口再次皮开肉绽,鲜血如同喷泉般溅射而出,甚至能看到森白的骨头!鞭身上附着的镇妖符文闪烁着毁灭性的光芒,疯狂侵蚀着她的妖元和魂魄,那种痛苦远非肉体伤痛可比。

这一鞭,不仅抽在九尾狐身上,也抽在了陈阳的心上。他眼睁睁看着那为报恩情,孤独镇守五百年的灵兽,没有死在对抗妖龙的战场上,反而在脱困前夕,被所谓的“自己人”如此酷刑加身,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住手!”陈阳沉声喝道,一步跨出,身形如电,瞬间越过十几米的距离,挡在了九尾狐与张道陵之间。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在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身上。

各方势力的人脸上都露出了诧异、审视、或不屑的神情。

张道乾动作一顿,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陈阳,见他衣着普通,气息内敛,不像名门大派弟子,脸上轻蔑之色更浓:“你是何人?敢阻我天师府行刑!”

陈阳迎着对方迫人的目光,毫不退缩,一字一顿地说道:“雾隐门,陈阳。”

“雾隐门?”张道乾眉头微皱,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没听说过!哪个山旮旯里冒出来的小门小派?怎么,你要替这个擅离职守、酿成大祸的孽畜出头?”

陈阳没有理会他的嘲讽,而是径直转身,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一丝温和的真炁渡入九尾狐体内,查探她的伤势。

鞭伤深可见骨,妖气溃散,魂魄摇曳,若非她五百年修为根基深厚,恐怕刚才那一鞭就足以让她魂飞魄散。

看着那双黯淡金色眼眸中流露出的痛苦、委屈和一丝微弱的祈求,陈阳心中的怒火燃烧得更加炽烈。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张道乾,继而环视全场,说道:“镇守蛟龙封印,维系人间安宁,这本是天下玄门正道共同的责任。天一大师慈悲,感念九尾狐诚心,让其看守,是信任,而非枷锁。五百年来,她孤独驻守望江楼,风雨无阻,时刻警惕,未曾有一日懈怠,这份坚守,已是对天一大师恩情最好的回报,仁至义尽!”

“反观诸位,自诩名门正派,执玄门牛耳,明知汉江之下镇压着足以掀起浩劫的妖龙,这五百年来,可曾有一派一人主动提出轮换值守?可曾有一派一人定期前来检查加固封印?可曾有一派一人关心过这独自承担重任的灵兽是否力有不逮?没有!”

他的话音陡然提高,带着深深的讥讽:“如今封印松动,大祸临头,你们不想着如何同舟共济、联手补救,反倒第一时间急着找一个‘替罪羊’,用最严酷的刑罚来推卸自己的责任,彰显所谓的‘规矩’和‘威严’!这就是你们口口声声所说的‘正道’?这就是你们奉行不渝的‘玄门纲纪’?!”

一席话,刺入了许多人的心中。

在场众人面色各异,武当各位道长面露惭色,低头不语。

少林和尚们双手合十,低诵佛号,眼神复杂。

峨眉静玄师太眉头紧蹙,似在思索。

而更多小门派和散修,则露出心有戚戚焉的表情,显然平日没少受这些大门大派的排挤和压迫。

当然,也有如天师府、以及一些别有用心的门派中人,面露不忿,眼神冰冷。

“放肆!黄口小儿,信口雌黄!”

张道乾被陈阳这番话彻底激怒,脸上挂不住了,一股强大的真气威压如山岳般向陈阳碾压过来,并大声道:

“我玄门正统,千年传承,规矩森严,岂容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小辈在此指手画脚,污蔑诋毁!看来你与这妖孽关系匪浅,今日说不得,要连你一并拿下,仔细拷问!”

说罢,拂尘一挥,身后三名一直沉默不语的天师府高手同时上前一步,三人气息相连,真气鼓荡,形成一股强大的合围之势,锁定了陈阳。

空气中顿时充满了火药味,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此时,一个带着几分慵懒和戏谑的声音,突兀地从人群侧后方响起:

“啧啧啧,天师府好大的威风啊。这不知道的,还以为龙虎山已经一统玄门,张监院便是当代道尊了呢。”

这声音不高,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六名身着月白色长衫、背负古剑的男子缓步从人群阴影中走出。

这六人打扮看似随意,甚至有些落拓,但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极度危险的气息,似六柄藏在鞘中的绝世凶剑,一旦出鞘,必见血光。

他们步履从容,眼神锐利如剑,扫视过来时,让人皮肤都隐隐感到刺痛。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