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工地收鬼(2/2)

陈阳摇摇头,叹息道:“难怪怨气如此之重,滞留此地滋扰生人。横死之人,尸骨又被如此轻慢对待,魂魄怎能安息?”

他转向周知和宋思槿:“你们两个在这等着,我下去看看。”

“不行!”他话音刚落,宋思槿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不小,指尖甚至有些冰凉,“下面情况不明,我跟你一起下去。”

周知也立刻上前一步,站到宋思槿身边,态度同样坚决,毫无退缩之意:“我也去。多个人,多双眼睛。”

陈阳眉头紧锁,耐心解释道:“下面阴气很重,可能残留着不干净的东西,或者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危险。你们没有经验,下去不安全。”

“那我们就更不可能让你一个人下去冒险了。”宋思槿抓着他手腕的手又紧了几分,语气里带着不容反驳的坚持,还有潜藏的关切。

“没错。”周知也附和道,虽然脸色微微发白,但眼神依旧坚定,“既然一起来了,就要共进退。”

陈阳看着她们俩倔强的眼神,知道再劝也是无用,反而可能耽误时间,只得无奈地妥协:“好吧,一起下去可以。但是要跟紧我,一步都不要离开我身边!绝对不要好奇去碰触坑里的任何东西,尤其是那些木头碎片和奇怪的痕迹!”

“明白!”两人齐声应道,神色都严肃起来。

陈阳不再多言,率先用手撑住坑边,动作轻捷地跳了下去,落地无声。

周知和宋思槿互相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也学着样子,有些笨拙但还算顺利地跟着下到坑底。

钱德坤站在坑边,探头看着下面黑黢黢的坑底和那三个身影,犹豫挣扎了片刻,终究没敢跟着跳下去,只是哆哆嗦嗦地举着手电,为他们提供一点微弱的光源。

坑底的空间比上面看起来更加逼仄,那股混合着腐臭的阴冷气息也越发明显。

陈阳走到坑底中央,那里是之前符纸悬浮的位置。

他没有再借助任何工具,而是直接单膝跪地,将右手手掌完全贴在了冰冷潮湿的泥土地上,闭上了双眼去感应这片土地之下残留的“死气”与“执念”。

周知和宋思槿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他,仿佛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片刻之后,陈阳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随即,他从怀中取出一个莹润洁白的小巧玉瓶,瓶身是用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上面刻满了细密的镇邪符文,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毫光。

“退后点。”他低声提醒。

周知和宋思槿下意识地依言向后挪了两步,背脊几乎贴到了冰冷的坑壁上。

陈阳抬起左手,将食指放入口中,咬破指尖,殷红的血珠立刻渗了出来,迅速用这滴血,在自己摊开的右手掌心,画下了一道结构复杂且充满古意的血色符咒。

随后,口中低喝一声: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破秽除氛,邪祟伏藏!急急如律令!”

话音未落,他画着血符的右掌已然携带着一股天地正气之力,猛地拍向刚才手掌贴附的地面!

轰!

一声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沉闷巨响传来。

整个基坑似乎都随之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比之前更加阴冷刺骨的寒风,毫无征兆地从地底深处汹涌而出,吹得周知和宋思槿的头发和衣袂翻飞,裸露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很快,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坑底中央那片区域的泥土,开始诡异地像沸水一样翻涌起来,似乎有什么沉睡在地底多年的东西,被强行惊动,正要破土而出!

宋思槿倒吸一口凉气,周知也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下一秒,翻涌的泥土猛地向上隆起,形成一个鼓包!

一道半透明模糊的白色影子,似水中倒影般,自那隆起的泥土中缓缓浮现、凝聚…

那影子依稀能看出是一个穿着素白色中衣、身形纤细的女子,中衣的胸前和下摆处,沾染着大片已经发黑凝固的暗红色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她鸦青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

而当她缓缓地以一种非人的僵硬姿态抬起头时,周知和宋思槿几乎要失声尖叫…

那张脸浮肿惨白,毫无血色,最恐怖的是那双眼睛的位置,只有两团深不见底而且不断渗出暗红色血泪的黑洞!

她的嘴角,正以一种极其不自然违反人体结构的方式,缓缓咧开,形成一个充满了无尽怨毒与悲凉的诡异弧度。

啊……!”

周知和宋思槿终究没能忍住,同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下意识地一左一右,死死抓住了陈阳的手臂。两个女人能感觉到彼此身体的颤抖,以及从陈阳手臂传来异常稳定而温暖的力量。

那女鬼似乎被生人的气息和惊叫声所刺激,发出一阵低沉而断断续续的啜泣声,猛地转向他们三人所在的方向!

陈阳对眼前这骇人的景象早已司空见惯。

他面不改色,左手迅速在胸前结了一个莲花印,指尖凝聚起一点微弱却纯净无比的青色光华,护住己身三人,右手则稳稳举起那只羊脂玉瓶,瓶口对准那女鬼,轻声道:

“尘归尘,土归土。前尘已了,旧怨皆休。既已身死,何必再留恋这苦痛之地,惊扰生人?散去执念,早登极乐吧。”

那女鬼似乎听懂了,又似乎被陈阳的话语和手中的玉瓶所激怒,发出一声尖锐到几乎要刺破耳膜的凄厉长啸!

那啸声充满了无尽的痛苦、怨恨与不甘,震得周知和宋思槿耳膜嗡嗡作响,心神动荡。

紧接着,女鬼身影一晃,带着一股冰冷的阴风,猛地朝陈阳扑了过来!

“小心!”

宋思槿失声惊呼,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

陈阳不慌不忙,身形纹丝不动,右手握着的羊脂玉瓶,骤然绽放出柔和而明亮的白色光芒,精准地将扑来的女鬼完全笼罩在内!

女鬼的身影在白光中剧烈地挣扎…扭曲…变形…发出更加凄惨痛苦的嚎叫。

周知和宋思槿死死地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只感觉抓住陈阳手臂的力道,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白光持续了约莫十几秒,女鬼的挣扎越来越微弱,扭曲的身影逐渐变得稀薄…

最终,化作了一缕淡薄得几乎看不见的青色烟雾,被一股无形的吸力,彻底收摄进了那只羊脂玉瓶之中。

陈阳迅速用早已准备好的同样刻着符文的软木塞,将瓶口牢牢塞住。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

他轻轻晃了晃手中的小玉瓶,里面似乎传来水滴撞击瓶壁的声响,随即归于沉寂。

“搞定了。”陈阳淡笑道。

周知和宋思槿依旧死死抓着陈阳的手臂,脸色苍白,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还没从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中完全回过神来。

“结、结束了?真的……没事了?”宋思槿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试探着松开一点抓着陈阳的手,但指尖依然冰凉。

“嗯,没事了。”陈阳肯定地点点头,晃了晃手中的玉瓶,“这女子的残魂和怨气都被收在这里面了。回头找个香火鼎盛、风水上佳的地方,做一场法事,把她超度了就行。”

周知缓缓松开手,强自镇定地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深吸了几口气,迟疑地问道:“刚才那个……就是鬼?”

“准确来说,是执念未消、怨气凝聚形成的‘残魂’或者‘地缚灵’。”

陈阳解释道,尽量用她们能理解的语言。

“从她残留的服饰气息和怨气的性质来看,这女子应该是清代人,而且很可能是死于非命,并非寿终正寝。死后尸骨又被随意丢弃,无人祭祀超度,强烈的怨念让她无法进入轮回,只能依附在尸骨原址,久而久之,就成了扰人的地缚灵。”

宋思槿也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着依旧狂跳的心脏,回想起刚才那女鬼渗人的模样,心有余悸地说:“这……这比上次咱们在湘西那个寨子里看到的鬼童,还要吓人得多……”

陈阳笑了笑:“没事了。”

三人爬出坑的时候,站在坑边的钱德坤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双腿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看到他们安全上来,才像是虚脱般松了口气,颤声问道:“陈、陈大师……下、下面那东西……解决了吗?不会再出来了吧?”

“嗯。”陈阳点头,将手中的羊脂玉瓶小心地收回外套内袋,然后正色叮嘱道:“不过,你们必须尽快派人去把当初丢弃的尸骨找回来!然后,按照规矩,购置一副像样的棺木,请正经的道士或者和尚,做一场法事,将其好好安葬在一处风水平稳的地方,让她入土为安。否则,时日一长,此地可能还会滋生别的秽物。”

“一定一定!您放心!我明天,不,我今晚就派人去找!绝对按照您吩咐的办!找最好的师傅做法事!”钱德坤连忙点头保证。

随即,钱德坤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支票夹,刷刷刷地填写起来,然后双手捧着一张支票,恭敬地递到陈阳面前,说道:“陈大师,这是一百万的支票,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请您务必收下!您真是救了我,救了我整个公司啊!”

陈阳看着那张支票,眉头微皱。

他向来不习惯将这些玄门手段与金钱直接挂钩,尤其是这种带有“交易”性质的酬劳。

正准备推辞,站在旁边的宋思槿已经抢先一步,动作自然地从钱德坤手中接过了支票,语气淡定从容:“钱总太客气了。既然您一番心意,那我们就不推辞了。”

陈阳无语,有些无奈地看了宋思槿一眼。

钱德坤见陈阳没有明确反对,更是放下心来,赶紧又补充道:“对了对了!陈大师,还有这两位女士,这次真是辛苦你们了!我这儿正好还有几张朋友送的三亚旅游卡,七日游,全程顶级酒店,食宿全包,还有专车导游服务!算是鄙人一点额外的心意,几位不妨找个时间去放松放松!”

说着,他又从公文包里掏出五张制作精美的旅游卡,殷勤地递了过来。

这次,没等陈阳反应,周知已经自然地伸手接过,看了看卡片内容,嘴角微扬:“钱总有心了。这礼物,倒是挺实惠。”

陈阳看着这两位配合默契、俨然已经替他做完主的女士,无奈地扶住额头,彻底无语了。

……

回程的车上,宋思槿借着车内阅读灯的光线,看着手里那张一百万的支票,忍不住调侃道:“陈大教授,看来你这‘副业’,比你在燕京大学教书,在藏真斋卖古董,要赚钱得多啊。”

陈阳靠在椅背上,揉了揉依旧有些隐痛的太阳穴,说道:“我本来就没打算收他的钱。”

“为什么不收?”周知一边系好安全带,一边轻笑出声,语气带着律师式的理性,“你付出了专业的知识、承担了风险、解决了实际的问题,获取合理的报酬,天经地义。”

“就是。”宋思槿将支票仔细折好,塞进陈阳西装外套的口袋里,动作熟稔,“这一百万,够你那个生意凋敝的古玩店安安稳稳维持两三年的流水了吧?就当是给藏真斋补充点流动资金。”

陈阳叹了口气,知道在“理财”和“现实”方面,自己永远说不过这两位精明的职场精英,也懒得再争辩。

作为雾隐门的当代传人,降妖、除魔、镇鬼、安魂,对他而言确实是铭刻在血脉和传承中的使命,是修行的一部分,与金钱无关。但他也明白,周知和宋思槿是出于关心,用她们的方式在维护他的利益。

周知把玩着那几张质感不错的旅游卡,忽然提议道:“说起来,这几张三亚的卡,有效期好像就在下个月。要不,我们找个时间,一起去一趟?”

“啊?”陈阳一愣,没想到她们还真有这个打算。

“反正有五张卡,不用也浪费了。”宋思槿也来了兴趣,侧过身看向陈阳,眼眸在昏暗的车内光线下显得格外明亮,“可以把书雁和秋庭也叫上,我们五个人,正好。”

陈阳顿时感到头大如斗:“你们是认真的?”

“当然!”宋思槿勾唇一笑,“怎么,陈教授,不愿意跟我们几位女士一起去度个假?”

陈阳看着她们两人眼中闪烁的期待光芒,只能含糊地说道:“……我考虑考虑吧。”

周知和宋思槿相视一笑,仿佛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车内的气氛忽然变得轻松而愉悦起来,两位女士甚至开始讨论起三亚的天气、海滩和美食。

夜色浓重,轿车平稳地驶向灯火璀璨的市区,将那片被黑暗与诡异笼罩的工地远远抛在身后。

当两位女士兴致勃勃地缠着陈阳,讨论着是否需要购买新的泳装、以及哪家海鲜餐厅更值得一试时,谁也没有注意到,陈阳收在西装内袋里的那只羊脂玉瓶,悄然裂开了一道比发丝还要细微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