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命于天:功成身退(2/2)
“至于那‘观星阁’与灰衣人……”刘伯温压低声音,“近日似乎沉寂了下去,但绝非就此罢休。他们似乎在等待什么。你如今目标更大,更需小心提防。”
“他们在等‘陵成之日,变数始生’。”汪臧海终于将密信之事告诉了刘伯温。
刘伯温闻言,持杯的手微微一颤,酒水险些洒出。他沉默良久,方长叹一声:“果然……他们还是说出了这句话。看来,他们认定你与这座陵寝的完成,是触发某种‘变数’的关键。臧海,你……好自为之。”
这场私宴,气氛并不热烈,反而带着一种功成名就后的萧索与对未来的隐忧。
翌日开始,汪臧海以工部郎中的新身份,回到了熟悉的工部衙门。他依旧负责一些重要的工程审核与技术指导,但不再像营造帝陵时那样,事必躬亲,锋芒毕露。他变得更为沉静,更多时候是埋首于卷宗之中,或是在自己的公廨内,对着一些复杂的机关图谱沉思。
他开始有意识地整理自己这些年的所学所悟,尤其是《天工开物》残卷中那些尚未完全理解、或无法在帝陵中实践的精妙理论与秘术。他隐隐感觉到,那座已然完成的帝陵,既是他职业生涯的巅峰,也可能是一个时代的终结。未来的路,或许需要不同的走法。
他偶尔也会想起天工苑,想起师父墨天工,想起师姐青鸾和师兄清风明月。山中的岁月,纯粹而宁静,与如今这繁华却暗藏机锋的金陵,恍如隔世。他不知道师父是否知晓他如今的境遇,也不知道那“星陨之体,命犯紫微”的批语,师父究竟如何看待。
这一日,他受命核查南京城墙一处拐角的加固方案。当他独自登上那段城墙时,正值黄昏,落日熔金,将整个南京城染上一层瑰丽的色彩。他凭垛远眺,脚下是日益繁华的帝都,远处是蜿蜒如带的长江,更远处,是苍茫的、他未曾踏足的天地。
一股难以言喻的渺小与茫然涌上心头。帝陵已成,皇权稳固,他这位“鬼才”似乎已完成了时代赋予他的使命。那么,接下来呢?终老于这工部堂署之间,循规蹈矩,了此一生?还是……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星陨玉璧,玉璧传来一阵温和而坚定的暖意,仿佛在回应他内心的迷惘。同时,他左胸那许久未曾有明显感应的胎记,也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遥远星空的悸动。
他忽然想起了师父墨天工当年在水潭边说过的话:“水虽不能自发倒流,但人可借势、借力,改变其流向、阻其流淌,甚至……引其为我所用。”
势?何为势?王朝之势?天下之势?还是……自身命运之势?
他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晚风猎猎,吹动他的衣袍。脚下是万家灯火,头顶是初现的星辰。
陵已成,风未止。
他这条因陵而起的潜龙,在经历了金陵的风云际会,攀上了事业的巅峰之后,是选择安于这看似平静的港湾,还是……去寻找那真正属于“星陨”的、更加广阔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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