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落星山脉（1/2）

驿站院内，死寂如墓。

浓重的血腥气混合着夜露的潮湿，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银辉散去，只余下沈默以杖拄地、剧烈喘息的身影，以及他身后两名搀扶着他、浑身浴血却眼神炽热的汉子。陈五瘫在担架旁，望着满地朝夕相处的弟兄尸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悲痛，愤怒，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对前路的茫然……种种情绪交织，几乎要将这残存的几人压垮。

沈默又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强行运转体内那再次变得晦暗的银灰色网络，压住翻腾的气血和经脉传来的刺痛。方才强行引动“誓约之核”更深层的规则之力，几乎将他刚刚恢复的一丝根基再次动摇。但他知道，此刻绝不能倒下。

“此地……不可久留。”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朔风营虽退，但动静太大，很快会有更多追兵赶来。”

他目光扫过院内，最终落在一名伤势较轻的汉子身上：“搜集可用之物，水囊、干粮、金疮药……还有，找几套干净的军服换上。”

又看向另一人：“去找找他们的马，应该还在附近，能带走几匹是几匹。”

两名汉子红着眼眶，重重应了一声，立刻行动起来。他们知道，悲伤的时间是奢侈的，活下去，把消息带到北疆，才是对死去弟兄最好的告慰。

陈五挣扎着，用未受伤的手臂支撑起身体，声音因悲痛和虚弱而颤抖：“先生……接下来……”

“继续北上。”沈默斩钉截铁，“但路线要变。官道和已知的小路都不能走了。”他抬头望向东北方向那更加连绵起伏、仿佛融入夜色的漆黑山峦，“进山，穿‘落星山脉’。”

“落星山脉？”陈五闻言，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容。那是横亘在京畿与北疆之间最为险峻、广袤的山系，其中猛兽毒虫遍布，更有许多未解的神秘传说，自古便是人迹罕至的绝地。穿行其中，危险程度未必低于面对追兵。

“唯有绝地，或有一线生机。”沈默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山影，“影楼和周允道的势力，在那些地方也会受到限制。”

很快，搜集物资的汉子返回，带来了几个还算饱满的水囊、一些硬邦邦的肉干和面饼，以及几包金疮药。另一人也牵回了五匹受惊但未远遁的战马。

众人迅速换上朔风营的军服，虽然不合身，沾满血污，但在这黑夜山林之中，已是最好的伪装。他们将殷破军小心地固定在唯一一副完好的担架上，由两匹马驮负。陈五也被扶上一匹较为温顺的马匹。

沈默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浸透鲜血的废墟，翻身上了一匹最为神骏的黑马。

“走！”

五骑（包括驮负担架的两匹），带着一身的伤痛与沉痛，如同逃离炼狱的孤魂，一头扎进了东北方向那深不见底的落星山脉。

一入山林，光线骤然暗淡。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只有些许惨淡的月光透过枝叶缝隙，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腐殖层，柔软而湿滑，马蹄踏上去，发出沉闷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植物腐烂和某种未知野花的奇异香气，四周不时传来不知名虫豸的鸣叫和远处野兽的低嚎，更添几分阴森。

沈默一马当先，银灰色的感知力提升到极致，如同无形的触须，探查着前方每一寸土地，避开可能的毒沼、瘴气以及潜伏的猛兽。他手中的短杖时而轻点，微弱的银光闪过，前方挡路的藤蔓便悄然枯萎断裂，或是某种隐藏在暗处的毒虫无声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