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双徒入门,风波起(1/2)
春风拂过县城,老街上的梧桐叶便沙沙地醒了。新抽的嫩叶卷着鹅黄边儿,在风里轻轻翻涌,像谁抖开了半旧的绿绸缎。
陈孝斌家那扇木门,此刻正紧闭着,将外面的寒意隔绝了不少。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枝桠上长出嫩绿的叶子,偶尔有几只麻雀落在上面,叽叽喳喳地叫上几声,更添了几分春意。
屋内,气氛却与室外的萧索截然不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陈孝斌躺在床上,脸色还有些苍白,那是前几日重感冒发烧留下的痕迹。他盖着厚厚的棉被,只露出一个脑袋,眼神却清明了许多,正微微眯着眼,看着床边忙碌的身影。
那身影是英子的同乡侄子海春。这孩子个头不算太高,但身板结实,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脸上带着几分乡下人的憨厚和腼腆。
此刻,他正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刚熬好的姜汤,用小勺子轻轻搅了搅,又吹了吹,试了试温度,才轻声对床上的陈孝斌说:“师傅,姜汤熬好了,您趁热喝点,发发汗,感冒能好得快些。”
自从陈孝斌病倒,海春便寸步不离地守着。喂药、熬汤、擦身、热敷,样样都做得细致认真,体贴入微。
英子平日里要操持家务,还要照顾孙子小武,忙得脚不沾地,海春的到来,无疑给她帮了大忙。
陈孝斌微微颔首,撑着身子想坐起来。海春连忙放下碗,伸手小心翼翼地扶住他,又在他背后垫了个厚厚的枕头。“哎,慢点,师傅。”
陈孝斌靠在枕头上,接过海春递来的姜汤,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带着辛辣的暖意,一路暖到胃里,驱散了不少寒意。
他看着海春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以及那双清澈、真诚的眼睛,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孩子,话不多,但心眼实,手脚勤快,是个踏实肯干的料。
英子端着一盆刚洗好的衣服从外面进来,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她将盆放在一旁的凳子上,擦了擦手,走到床边,对陈孝斌说:“孝斌,你感觉怎么样?今天烧退了些,精神头也好多了。”
“好多了,” 陈孝斌放下空碗,声音还有些沙哑,“多亏了海春这孩子悉心照料。英子,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啊。”
英子深有同感地点点头,看向海春,眼神温和:“是啊,海春这孩子,真是没的说。比亲侄子还亲。这些天,辛苦你了,海春。”
海春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憨厚地笑了笑:“婶子,您说这话就见外了。照顾师父是应该的,再说,师父和师母平日里对我也照看不少,我做这些不算什么。” 他的语气真诚,没有丝毫的做作。
陈孝斌和英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赞许和决定。陈孝斌清了清嗓子,目光变得严肃而郑重起来,他看着海春,缓缓开口:“海春。”
“哎,师父,您说。” 海春连忙应道,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师傅要说什么。
陈孝斌沉吟片刻,说道:“这些天,你的所作所为,我和你婶子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你这孩子,忠实可靠,手脚也勤快,是块好料子。”
海春被师傅夸得满脸通红,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他确实对陈孝斌那神奇的推拿手艺充满了好奇和向往,每次看到师傅用灵巧的双手在病人身上推、拿、按、揉,不一会儿功夫,病人紧锁的眉头就舒展开来,痛苦的呻吟也变成了轻松的叹息,他就打心底里佩服。
“我也好的差不多了,明儿咱们就开始学习。”陈孝斌对海春说。
海春激动得嘴唇有些哆嗦,眼神里充满了渴望,还有一些开心,声音也有些发颤:“谢谢师父,我…… 我一定认真学。”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胸腔了。
陈孝斌看着他激动的样子,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点了点头:“嗯。
海春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对着陈孝斌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哽咽:“师父在上,请受徒弟海春一拜!”
“谢谢师父收留我,肯教我手艺!我海春发誓,以后一定好好孝敬师父,好好学本事,绝不负师父的厚望!”
他的额头磕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声响,可见其诚心。
陈孝斌说:“既然收了你,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学手艺,一要肯吃苦,二要用心钻研,三要心正,不能用手艺干坏事,记住了吗?”
“记住了!师父,我都记住了!” 海春站起身,激动得热泪盈眶,脸上却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那是获得认可、找到方向的喜悦。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英子也笑得合不拢嘴:“好了好了,海春,快,别跪着了,快起来,让你师父也躺下歇会儿。”
“哎,师母!” 海春响亮地应了一声,心里甜滋滋的。从那天起,他不再是那个初来乍到的同乡侄子,他是陈孝斌的徒弟!他有手艺可以学了!这对他来说,是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
陈孝斌收徒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就在亲戚朋友那里传开了。这其中,就传到了陈孝斌的外甥女婿,孙大壮的耳朵里。
孙大壮是陈孝斌已故姐姐的大女儿招娣的丈夫。此人年近四十,身材倒是高大,却给人一种虚浮之感,脸上总是带着几分游手好闲的慵懒。平日里好吃懒做,眼高手低,没什么正经工作,整天琢磨着怎么投机取巧,挣点轻松钱。
当初,他听说自己的舅舅陈孝斌推拿手艺不错,在县城里小有名气,靠着这手艺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便动了心思。
他软磨硬泡地求招娣,让招娣去跟舅舅说情,想拜师学艺。招娣架不住他的纠缠,便去跟陈孝斌提了。
陈孝斌是什么人?他看人准得很。孙大壮那点心思,他一眼就看穿了。那小子根本不是真心想学手艺,而是看上了这手艺来钱快,又轻松。
加上孙大壮平日里游手好闲,名声在外,陈孝斌怎么可能把自己的看家本领教给这样一个人?于是,他婉言拒绝了招娣,说大壮性子不定,不是学手艺的料。
这事让孙大壮心里很是不痛快,觉得舅舅是看不起他,故意拿捏他。但他也没办法,谁让自己确实不争气呢。
如今,听说舅舅竟然收了一个叫海春的乡下小子做徒弟,还是英子那个同乡的侄子,连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孙大壮心里的火气 “噌” 地一下就上来了,嫉妒和不甘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
“凭什么?!” 孙大壮在自家那间低矮、昏暗的小屋里来回踱步,嘴里愤愤不平地嘟囔着,“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同乡侄子都能收,我这个亲外甥女婿,正经的亲戚,他凭什么不收?当初说我性子不定,我看他就是偏心!看不起我!”
他越想越觉得憋屈,越想越觉得这是个机会。连外人都能收,没道理不收他这个沾亲带故的。只要他厚着脸皮上门,舅舅看在死去的姐姐的面子上,总不能把他赶出来吧?
想到这里,孙大壮的眼睛亮了起来,仿佛看到了自己学会推拿手艺后,坐在摊子上轻轻松松赚钱的美好景象。他立刻有了决定。
他转身对正在灶台边忙活的招娣说道:“招娣,我跟你说个事儿。”
招娣头也没抬,一边刷着碗一边问:“啥事?神神叨叨的。”
孙大壮走到她面前,脸上带着几分自以为是的得意:“我听说了,咱舅舅,就是你那个舅舅陈孝斌,他收徒弟了!收的是你姑那个同乡的侄子,叫啥海春的。”
招娣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哦,收徒弟了啊?那挺好的,舅舅那手艺也该有人继承了。” 她没觉得这事儿跟自己有多大关系。
“好什么好!” 孙大壮提高了音量,“他收外人都不收我!当初我让你去说情,他怎么说来着?说我性子不定,不是学手艺的料!”
“我看他就是故意的!现在倒好,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乡巴佬都能当他徒弟,我这个亲外甥女婿就不行?”
招娣皱起了眉头:“你又提这事儿干嘛?舅舅不收你,肯定有他的道理。你自己啥样,你心里没数吗?整天游手好闲的……”
“嘿!你这娘们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 孙大壮不高兴了,“我是你男人!你不帮我帮谁?现在机会来了!他能收那个海春,就没理由不收我!我可是他亲外甥女婿!论关系,我比那个海春近多了!”
招娣有些犹豫:“可是…… 舅舅已经收了徒弟了,还会再收吗?而且,当初他都拒绝了……”
“此一时彼一时!” 孙大壮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他刚收了徒弟,我这时候上门,他总不能做得太难看,不给我这个面子,不给我们死去的娘面子吧?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他打定了主意,也不等招娣再说什么,便开始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是几件换洗衣物,胡乱地塞进一个破旧的蓝布包袱里。
招娣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有些不安,但也没再说什么。她了解孙大壮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而且,说心里话,她也希望丈夫能有个正经事做,不要再这样浑浑噩噩下去。如果舅舅真能收下他,让他学门手艺,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那…… 你打算怎么办?” 招娣小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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