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女儿回家,乔迁之喜(1/2)

洪水退去后的县城里,像一幅被顽童打翻了墨汁又仓促擦拭过的画,虽有些狼藉,却也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清新。

泥土的腥气渐渐被秋日暖阳晒得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家家户户重整家园的忙碌声。

就在这样一个天高云淡的午后,陈孝斌和家人一起来到了南门口接妻子英子和女儿晓芳回家。

人群中,他一眼就看见了英子,她那略显憔悴的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倦意和一丝归家的喜悦。

英子左手挎着一个蓝布包袱,右手挽着一个姑娘,那姑娘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碎花衬衫,头发简单地扎在脑后。

她的脸庞有些圆润,尤其是脸颊和眼睑,还带着未完全消退的浮肿,使得那双明亮灵动的眼睛,显得有些黯淡。

她便是晓芳,陈孝斌的小女儿,那场让一家人揪紧了心的车祸后,终于康复归家了。

“哎!晓芳!英子!你们可回来了!” 随着一声带着惊喜的呼喊,陈孝斌迎了上去。

他瘦瘦的脸上皱纹舒展,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快步走到晓芳面前,伸出粗糙的大手,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似乎怕碰坏了这失而复得的珍宝,只是声音哽咽地问:“晓芳,怎么样?身子好些了吧?路上累不累?”

“爸……” 晓芳看到父亲,积攒了许久的委屈和思念一下子涌了上来,声音哑了,眼圈也红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陈孝斌终于忍不住,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入手处是有些虚浮的肉感,他心里又是一阵怜惜。

一家人簇拥着英子和晓芳向家的方向走去。久违的重逢,让一家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到家了,晓芳,慢点。” 英子挽着晓芳进了门,语气里满是疼惜。她扶着晓芳,看着女儿因为胸腔积血和长期卧床休养而明显发胖的身体,眼圈不禁又红了。

晓芳点点头,声音有些沙哑粗嘎,不复往日的清脆:“妈,我自己来,好多了。” 她努力想站直,但身体还有些虚弱,动作略显迟缓。

“走,进屋歇着,爸给你炖了鸡汤,一路劳顿,补补身子。”

这时,姐姐秀秀一把拉住晓芳的手:“晓芳!你可算回来了!姐姐想死你了!” 她上下打量着妹妹,看到她脸上的浮肿和变化了的嗓音,心疼地说:“瘦了…… 哦不,是…… 是胖了点,不过看着气色还行。医生怎么说?后续还要怎么调理?”

“医生说主要是回家休养,加强营养,适当活动,慢慢就恢复了。就是这嗓子……” 晓芳摸了摸自己的喉咙,有些沮丧,“不知道还能不能变回来。”

她的声音,因为车祸时的震荡和后续治疗的影响,变得有些像男孩子的粗声,这让爱美的晓芳心里很不是滋味。

秀秀拉着晓芳进了屋。洪水过后,屋里陈设简单,甚至有些简陋,但晓宏、书珍打扫过,倒也干净整洁。

秀秀赶紧去厨房端鸡汤,陈孝斌则让晓芳在椅子上坐好,仔细地询问着她在医院和康复期间的点点滴滴。

晓芳喝着温热的鸡汤,听着家人关切的话语,心中那块因车祸和病痛带来的阴霾,似乎也驱散了不少。她看着眼前熟悉的家,熟悉的亲人,眼眶湿润了。

“爸,妈,姐,我……” 晓芳欲言又止,眉头微微蹙起,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和气愤,“我想问问,小丽呢?我出车祸那天,是她骑车别我,才……”

提到小丽,英子和陈孝斌对视了一眼,神色都有些复杂。

秀秀端着空碗从厨房出来,正好听到这话,她放下碗,叹了口气说:“晓芳,你还不知道呢?小丽啊,她上半年就嫁人了,嫁到外地去了,听说是邻省一个镇上的,具体哪里我们也不太清楚,嫁过去后就没怎么联系了。”

“嫁人了?” 晓芳愣住了,脸上的表情有些错愕,“怎么会…… 那么快?” 她心里原本憋着一股气,想着回来一定要找小丽问个明白,哪怕吵一架也好,可现在得知对方早已远嫁他乡,那份怒气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着力点,只剩下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是为那场车祸的不了了之,还是为这段发小情谊的戛然而止?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陈孝斌看出了女儿的失落,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动作温柔而有力:“晓芳,都过去了。人这一辈子,哪能没点磕磕绊绊。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想别人,是把你自己的身体调养好。知道吗?”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温和,“你现在哪里觉得不舒服,或者酸胀,告诉爸,爸给你推拿按摩。你忘了,爸可是最好的推拿师,对付这些经络不畅、气血瘀滞,还是有点用的。”

晓芳抬起头,看着父亲真诚而关切的眼神,心中一暖,点了点头,沙哑地说:“爸,我后背有点沉,肩膀也酸。”

“好,那咱就回房,爸给你按按。” 陈孝斌说着,便扶着晓芳进了里屋。

秀秀和英子看着父女俩的背影,都松了口气。英子抹了抹眼角,对秀秀说:“总算回来了,只要人好好的,比啥都强。”

陈孝斌的推拿技术果然名不虚传。他的手法沉稳有力,又不失轻柔,精准地按揉着晓芳背部和肩部的穴位。

起初,晓芳还有些紧张和不适,但渐渐地,在父亲温暖的手掌下,她感觉到一股暖流缓缓渗透进肌肉筋骨,原本僵硬酸痛的部位慢慢放松下来,紧绷的神经也舒缓了。

她趴在床上,闻着家里熟悉的、带着烟火气的味道,听着父亲沉稳的呼吸声,眼皮越来越沉,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香甜。醒来时,天色已经擦黑,屋里点上了电灯。晓芳感觉浑身轻快了不少,肩膀和后背的沉重感减轻了许多,连呼吸都似乎顺畅了些。

她坐起身,看到父亲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把蒲扇,轻轻给她扇着风,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醒了?感觉怎么样?” 陈孝斌笑着问。

“爸,好多了,轻松多了。” 晓芳的声音似乎也清亮了一点点。

“那就好,那就好。” 陈孝斌放下蒲扇,“饿了吧?你妈把饭都做好了,快起来吃饭。”

在父亲持续的推拿调理和母亲精心的饮食照料下,晓芳的身体恢复得很快。脸上的浮肿渐渐消退,虽然还是比以前胖些,但气色一天天好了起来,走路也稳健了许多,声音也在慢慢恢复。

她开始能帮着家里做些简单的家务,比如择菜、扫地,偶尔也会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看着家人忙碌。

日子一天天过去,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只是每个人的心上,都留下了一些印记。晓芳偶尔还是会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

有一天,当她独自坐在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下,看着天上的流云时,林辉的身影毫无预兆地闯入了她的脑海。

那个曾经让她心动、让她羞涩、让她憧憬过未来的少年。他们曾经一起在师范学院的校园里谈天论地,讨论历史,一起分享过自己的理想、抱负……

车祸前的种种,那些甜蜜的、酸涩的、朦胧的情愫,此刻回想起来,却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不清,又像是发生在上辈子的事情,遥远而不真实。

胸腔里,似乎不再有当初那种小鹿乱撞的悸动,也没有了得知他可能另有所爱时的心痛,只剩下一种淡淡的、如烟云般的怅惘。

“仿如隔世啊……” 晓芳低声喃喃自语,用粗嘎的声音说出这四个字,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

或许,那场车祸不仅改变了她的身体,也悄然改变了她的心境,让她一夜之间,被迫长大了许多。

平静的日子像流水一样淌过。转眼几个月过去,晓芳的身体基本康复了,只是体型没能完全恢复到从前的纤细,嗓音也比以前低沉了些。

她开始像县里其他年轻姑娘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是话比以前少了许多,常常一个人默默地发呆。

这天,晓芳正在院子里帮着晾晒刚洗好的衣服,邻居家的二婶子领着一个外乡口音的年轻人走进了院子。那年轻人是林辉的同乡,在镇上做点小生意,进货路过县城,顺道来看看熟人。

闲聊几句后,二婶子无意中问起:“哎,你是林辉他们村的,最近有林辉的消息吗?那小子,毕业后工作好几年了吧?”

那年轻人咧嘴一笑,带着几分炫耀的口气说:“林辉啊,他可好了!前阵子刚结婚!娶了我们镇上小学的一个老师,长得可俊了,知书达理的。听说婚礼办得可风光了,请了好几桌客呢!”

“结婚了?娶了个小学老师?” 晓芳端着木盆的手猛地一僵,盆里的水溅出来几滴,落在她的鞋面上,冰凉的感觉瞬间传到心底。

她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那个年轻人,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玩笑的痕迹,但对方脸上只有真诚的羡慕和八卦的兴奋。

“是啊,新娘是正式老师呢,吃公家饭的,林辉这小子,有福气!” 年轻人还在说着什么,但晓芳已经听不清了。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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